我抱着丫丫钻进通风管道,膝盖在生锈的金属边缘蹭出血痕。
她烧得滚烫,呼吸微弱得像快熄灭的火星。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追兵已经冲进病房。
通风口尽头是条垂直向下的通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把丫丫绑紧在背上,用安全绳绕过肋骨固定,她的脸颊贴着我脖子,像块发烫的铁片。
手机又震动了。
张强发来定位图,红色标记闪烁在地下三层,我咬住手电筒,顺着绳索往下爬,铁锈簌簌往领子里掉,每滑一段都要停下来把卡住的安全扣解开。
爬到一半时,头顶传来脚步声。
有人正从通风管追上来,我抽出腰间的美工刀割断绳索,整个人坠向下方。
失重感刚窜上喉头,安全扣突然弹开,缓冲装置启动得太晚,落地时右脚传来骨折的剧痛。
我拖着腿往前挪。
走廊尽头有扇标着‘三’的门,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把耳朵贴上去,听见仪器运转的嗡鸣,和追兵身上那种机器的声音一模一样。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
“别相信任何画面,记住你是谁。”
我踹开门。
满墙显示屏同时亮起,全是林薇的脸。
她站在阳台上、厨房里、幼儿园门口,每个画面都带着时间,都是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角落。
中央控制台亮起一行字:
“请选择保留记忆或清除记忆”
地面开始震动。
追兵的脚步声从楼梯井传来,越来越近。
我抱起丫丫冲向控制台,却发现她的手正按在确认键上,那双眼睛亮得像夜灯,瞳孔里闪过数据流般的荧光。
“妈妈说……”她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删除记忆才能活。”
门外传来声音。
我在最后一刻抓住她的手,从按钮上方移开,她的眼泪滴在我手背,像融化的冰碴。
“对不起宝贝,爸爸做不到。”
我踉跄着站起身,右脚传来钻心的疼。
手电筒滚到角落,幽蓝的光笼罩着整个控制室,丫丫还在我怀里,她的手指离那个红色按钮只有三厘米。
“删除记忆才能活。”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心脏被攥住了。
那声音太陌生,像是有人在操控她的嘴巴。可她的眼睛,那双和林薇一模一样的眼睛,正泛着微光,像夜灯照着的湖面。
追兵的破门声已经近在咫尺。
第一下撞击,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呻吟。
第二下,门框开始变形。第三下……
我低头看着丫丫。
她烧得滚烫的脸颊贴着我脖子。
三年前抱着她,冲去医院的那个雨夜,突然闪现脑海。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领,呼吸微弱得像快熄灭的火星。
“我不记得你妈妈,也不配记得她!”
我嘶吼着抓住丫丫的手腕,她的指甲划过我手背,在皮肤上留下三道血痕。
满墙显示屏突然同时闪烁。
林薇出现在每个画面里。
她站在阳台下面,头发被风吹乱,她在厨房里切菜,围裙带子松松垮垮地垂着,她蹲在幼儿园门口给丫丫擦眼泪,阳光把她的侧脸镀成金色。
“陈默……”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电子杂音。
“只有删除记忆……”
我疯狂地翻找控制台抽屉。
第一个抽屉空的,第二个抽屉里躺着几支注射器。
标签已经模糊不清,但针管上的生产日期显示是三天前,我用牙齿咬开包装,嘴角渗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