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雨初歇，金府后花园的桃花沾着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金靖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朝凉亭中看书的闺蜜走去。
"热巴！你倒会找地方躲清静。"金靖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惊飞了几只正在啄食的雀鸟。
热巴合上医书，笑道："你这嗓门，十里外都听得见。"
金靖不客气地坐下，从食盒里取出几样精致的点心："尝尝，我家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她眼睛扫过静立在不远处的刘宇宁，压低声音，"你这侍卫，怎么跟影子似的，一刻不离？"
热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刘宇宁站在十步开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始终警惕地巡视着四周。感受到热巴的视线，他微微侧头，眼神交汇的瞬间又迅速移开。
"刘大哥一向如此。"热巴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骄傲，"有他在，父亲才放心让我出门。"
金靖咬了一口桂花糕，意味深长地说："我瞧他不只是个侍卫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没什么。"金靖转了转眼珠，突然拍手道，"对了！三日后我家要办春日诗会，你可一定要来。"
热巴皱眉："你知道我最烦那些..."
"不准拒绝！"金靖打断她，"你都多久没出门交际了？再这样下去，京城那些公子哥儿都要以为丞相府的嫡女是个只会摆弄草药的书呆子了。"
热巴正要反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柯宇小跑着来到亭前，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看到金靖后连忙行礼，"金小姐。"
金靖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哟，这就是丞相府新认的小公子吧？长得倒是俊俏。"
周柯宇耳根微红，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热巴身上："姐姐，父亲让我告诉你，明日要去城郊马场..."
"马场？"热巴眼睛一亮，"太好了！正好试试父亲上月送我的那匹雪里红。"
刘宇宁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金靖看看热巴，又看看周柯宇，最后目光落在刘宇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马场啊...听起来比诗会有趣多了。"
"你也一起来吧。"热巴邀请道。
"那还用说！"金靖拍手，"正好看看你家小公子的骑术如何。"
周柯宇挺起胸膛："我在边关时，经常骑马..."
刘宇宁突然轻咳一声："小姐，时辰不早，该回府了。"
热巴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已近黄昏。她起身整理衣裙："金靖，那明日辰时，城东马场见。"
回府的马车上，热巴透过纱帘看着骑马护卫在侧的刘宇宁。夕阳为他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格外英挺。七年来，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直这样守护着她，从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到现在及笄之年。
"刘大哥。"热巴忍不住唤他。
刘宇宁微微俯身："小姐有何吩咐？"
"明日...你也一起骑马吧。"
刘宇宁明显一怔："这不合规矩..."
"就当我命令你。"热巴狡黠地眨眨眼，"我需要有人保护，不是吗？"
刘宇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遵命，小姐。"
次日清晨，城东马场。
热巴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地骑在雪里红上。那匹通体雪白、唯独额头有一抹红的骏马不安分地踏着步子，显示出不凡的血统。
"好马！"金靖骑着一匹枣红马过来，眼睛却瞟向不远处正在检查马具的刘宇宁，"你家侍卫今天怎么不穿那身黑衣服了？"
热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刘宇宁难得换了一身深蓝色劲装，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比平日更添几分英气。
"为了方便骑马吧。"热巴说着，却感觉脸颊有些发热。
周柯宇骑着一匹黑马过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姐姐，要不要比试一场？"
热巴刚要答应，刘宇宁已经牵着一匹棕马走了过来："小姐，您的马性子烈，还请小心。"
"怕什么，我的骑术你还不放心？"热巴笑着拍了拍雪里红的脖子，"弟弟，咱们比比看谁先到那片林子！"
话音未落，她已经策马奔出。周柯宇连忙跟上，金靖笑着摇头，也催马前行。刘宇宁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风在耳边呼啸，热巴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感。雪里红果然不负所望，很快就把周柯宇甩在身后。就在她即将到达林子边缘时，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惊了马匹。雪里红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啊！"热巴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倾斜，眼看就要坠马。
一道蓝色身影如闪电般从侧面飞扑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揽住她的腰，两人一起滚落在柔软的草地上。热巴只觉天旋地转，最后被稳稳护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小姐没事吧？"刘宇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罕见的紧张。
热巴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刘宇宁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那双眼眸深邃如潭水，映出自己惊慌的脸。
"我...我没事。"热巴慌忙想要起身，却发现刘宇宁的手还护在她脑后。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刘宇宁率先回过神来，迅速松开手退后："属下冒犯了。"
金靖和周柯宇此时也赶到了。周柯宇跳下马，脸色煞白："姐姐！你没事吧？"
热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没事，多亏刘大哥..."
"你这侍卫身手不错啊。"金靖意味深长地说，"刚才那一下，怕是普通侍卫做不到。"
刘宇宁垂眸不语，默默退到一旁。
周柯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姐姐，我们回去吧，这马太危险了。"
回程路上，热巴注意到刘宇宁走路时有些跛，显然是刚才救她时受了伤。她故意放慢脚步，等其他人走远些，低声道："刘大哥，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刘宇宁语气平淡。
"回去我给你看看。"
"不必..."
"这是命令。"热巴坚持道。
回到丞相府，热巴借口要休息，支开了丫鬟们，只让刘宇宁留下。她从柜子里取出药箱："坐下，把裤腿卷起来。"
刘宇宁僵在原地："小姐，这不合适..."
"你救了我的命，我给你上药，有什么不合适的？"热巴不由分说地拉他坐下。
刘宇宁只好慢慢卷起裤腿，露出膝盖处一大片淤青和擦伤。热巴倒吸一口冷气，轻轻触碰伤处："这么严重还说没事？"
她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刘宇宁肌肉紧绷，呼吸都放轻了。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疼吗？"热巴轻声问。
刘宇宁摇头，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阳光透过窗纱，为她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他鼻尖，比任何香料都好闻。
"小姐..."他声音有些沙哑。
"嗯？"
"以后...不要那么冒险了。"
热巴抬头，看到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心头一暖："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柯宇的声音传来："姐姐！父亲找你..."
门被推开，周柯宇看到屋内的情景，脸色顿时变了。热巴正半跪在地上，手还搭在刘宇宁的膝盖上，两人距离近得暧昧。
"我...我是不是打扰了？"周柯宇语气僵硬。
热巴从容起身："我在给刘大哥处理伤口，刚才多亏他救了我。"她转向刘宇宁，"剩下的药膏你带回去，晚上再涂一次。"
刘宇宁迅速放下裤腿，起身行礼："多谢小姐。"
周柯宇盯着刘宇宁，眼中闪过一丝敌意。
三日后，金府诗会。
热巴本不想参加，但拗不过金靖的软磨硬泡，只好带着刘宇宁前往。金府花园里张灯结彩，才子佳人济济一堂。
"你可算来了！"金靖一把拉住热巴的手，"今天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你一定得见见。"
热巴被拉到一群公子小姐中间，被迫参与那些无聊的诗文游戏。刘宇宁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
"你家侍卫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金靖在热巴耳边低语，"我看他对你，可不止是主仆之情那么简单。"
热巴耳根发热："胡说八道什么。"
"我金靖看人从不出错。"金靖得意地说，"要不要测试一下？"
不等热巴反对，金靖已经招手叫来一位锦衣公子："李公子，这位是丞相府的迪丽小姐，她对你的诗作很是欣赏呢。"
那李公子受宠若惊，立刻凑上来搭话。热巴尴尬不已，却不好当场驳金靖的面子。她余光瞥见刘宇宁的拳头握紧又松开，面色比平日更冷峻。
周柯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诗会，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解围："姐姐，父亲派人来传话，说家中有事，让我们早些回去。"
热巴松了口气，趁机告辞。离开时，她听到金靖在后面轻笑："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回府路上，周柯宇一直找话题和热巴聊天，刘宇宁则沉默地跟在后面。
"姐姐，我最近在练剑，有些招式不太明白，能请你指点吗？"周柯宇突然问道。
热巴诧异："我？我对剑术一窍不通啊。"
"可是刘侍卫武功高强，我想请他指点一二。"周柯宇看向刘宇宁，"不知刘侍卫可否赏脸？"
刘宇宁淡淡点头："公子有令，自当遵从。"
热巴隐约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那明日我在练武场看你们比试。"
第二日清晨，练武场上。
周柯宇一身劲装，手持长剑，英气逼人。刘宇宁则依旧是一身黑衣，武器也只是普通的侍卫佩刀。
"请刘侍卫指教。"周柯宇抱拳行礼，眼中却带着挑衅。
热巴坐在一旁的凉亭里，金靖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盘葡萄。
"有好戏看也不叫我。"金靖塞了颗葡萄到热巴嘴里，"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刘大哥。"热巴毫不犹豫地说。
金靖挑眉："这么确定？"
场上两人已经交手。周柯宇招式华丽，攻势凌厉；刘宇宁则稳如泰山，只守不攻。十几个回合下来，周柯宇渐渐急躁，招式开始凌乱。
突然，刘宇宁脚下一滑，露出破绽。周柯宇抓住机会，一剑刺去，刘宇宁勉强格挡，却被逼退数步。
"刘侍卫承让了。"周柯宇收剑，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热巴却皱起眉头。她太了解刘宇宁的身手了，那个"失误"明显是故意的。
"你家侍卫放水了。"金靖一针见血地说，"为什么？"
热巴没有回答，但心里明白，刘宇宁是不想让周柯宇在众人面前难堪。
比试结束后，周柯宇兴冲冲地跑来找热巴："姐姐，我赢了！"
热巴勉强笑笑："弟弟进步真快。"
刘宇宁默默退到一旁，擦拭着佩刀。热巴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些发红，显然是刚才故意收力时被震伤的。
傍晚，热巴借口要查阅医书，来到府中的藏书阁。她知道刘宇宁一定会跟来。
"为什么要故意输？"热巴开门见山地问。
刘宇宁沉默片刻："周公子需要信心。"
"所以你就要伤害自己？"热巴抓起他的手，看到虎口处的伤，心疼不已。
刘宇宁轻轻抽回手："小伤而已。"
"在我眼里，没有伤是小伤。"热巴从袖中取出药膏，强硬地拉过他的手涂抹，"以后不准这样了。"
刘宇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小姐对谁都这么...关心吗？"
热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跳突然加速："我..."
就在这时，藏书阁的门被推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热巴转头，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站在门口。他长发如墨，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气质清冷出尘。
"阁下是...？"热巴警惕地问。
刘宇宁已经挡在她身前，手按在刀柄上。
"在下白宇。"男子微微颔首，"听闻丞相府藏书阁有《黄帝内经》的孤本，特来求借一观。"
热巴惊讶不已："你就是神医白宇？"
男子淡淡一笑："虚名而已。"
热巴从刘宇宁身后走出："《黄帝内经》确实在这里，不过..."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
"小姐！"刘宇宁急忙扶住她。
白宇眉头一皱，快步上前："让我看看。"
不等刘宇宁阻止，他已经搭上热巴的脉搏。片刻后，白宇脸色微变："她中毒了。"
"什么？"刘宇宁脸色大变。
白宇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先服下这个。"
刘宇宁警惕地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宇不慌不忙："她面色发青，脉象沉涩，是中了七星海棠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味，混在饮食中难以察觉，但发作极快。"
热巴虚弱地点头："我...确实吃过海棠糕..."
刘宇宁不再犹豫，接过药丸喂热巴服下。白宇又取出银针，迅速在热巴手上几处穴位施针。
"需要立刻解毒。"白宇收起银针，"我的医馆有全套设备。"
刘宇宁二话不说，抱起热巴就往外走。白宇在前引路，三人迅速离开了丞相府。
没有人注意到，藏书阁的窗外，周柯宇正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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