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六个人,每个人都握着一把刀,如雪一般亮的刀。
“兄台好雅兴。”为首的刀客笑了笑,“可是酒我们可以喝,但马车上的东西,你得留下了。”
“哦?”唐莲嘴角微扬,“这大雪天你们跟了我一路实在过于辛苦,但你们要的东西注定拿不到,便想请你们喝了这杯酒,然后……”
“然后?”刀客眉毛一挑,握刀的力度大了几分。
“然后去死!”唐莲一跃而起,手中银光乍现。
刀客提刀而上,怒喝一声:“上!”
只听清脆的一声撞击,唐莲右手的银光直接撞上了刀客的刀刃。
“指尖刃。”刀客倒吸一口冷气,他似乎听到了有东西一点点破裂的声音,他急忙后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中那把亮得如雪一样的刀,竟在瞬间就折断了。
唐莲笑着将手抬起,刀客看着那柄薄如蝉翼的指尖刃在男子的手中舞出了无比美妙的刀花,一朵两朵,随即化成了千朵万朵,像是瞬间盛开的佛莲般美丽。
但刀客已经看不到了,那柄指尖刃在他脖子上轻轻划出了一道血痕。
唐莲足尖一点,掠出了三步之远,刀客的整个头颅滑了下来,鲜血直涌。
“派你们来的人或许没有告诉你们我究竟是谁。”唐莲回到了马车之上,重新拿起了刚刚放下的酒杯,“或许你们现在愿意喝上这最后一杯酒了?”
“指尖刃,你是蜀中唐门的人?”刀客们纷纷后撤。
“或许吧。”唐莲衣袖一挥,一柄红尾小箭瞬间钉在了一名刀客的额头上,“你说我是唐门的人,那这一支朱颜小箭便送给你吧。”
世界安静到仿佛又只有雪轻轻落下的声音了。
还有一十三名刀客站着,但是谁也没有再敢说话,谁也不知道下一把暗器会不会冲自己飞来,他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唐门的暗器下,活下去的机会只有一次。
唐莲笑了笑,轻轻拉了拉缰绳:“驾!”
那架马车就带着他怡怡然地从那十三名刀客之中踏雪而去,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试图阻拦。
直到马车驶出了三里之外,一直浅笑着喝酒的唐莲终于放下了酒杯,重重地开始咳嗽起来,他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迹,苦笑了一下:“师尊这次托我运送的到底是什么货物,一路上引来这么多的高手。”
唐莲说完用力一甩缰绳,整个人一翻身,跃到了车篷之上。
而车篷上竟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那人约莫三十多的年纪,一头白发在风中飘摇,手中提着一把玉剑,颇有几分仙气。
“唐莲?”白发仙转头冲着唐莲一笑,脚尖轻轻一点,从车篷上跃了出去,悠悠然地落在了旁边的一棵枯树上。
而唐莲手中指尖刃光芒闪动,已然刺出,却只扑了个空。
“你知道我的名字?”唐莲瞳孔蓦然缩紧。
“我们还会再见的。”白发仙却并不回答,束剑微笑。
马车此时踏着一路飞雪绝尘而去。
“白发玉剑,轻功卓越。
怎么从未听师尊说过江湖上有这样的高手?”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唐莲将马车赶进了一家破旧的寺庙之中,生了一堆火准备稍做休息。
可唐莲却始终想着白天见到的那个人,那男子落在车篷之上时,杀气之盛让那一片风雪几乎逆流。
而等唐莲与他正面对决时,他却似乎并没有一战的意思,以他的轻功身法和杀气之盛,唐莲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真是个奇怪的人。”唐莲将手中的稻草扔进了火中,而就在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马嘶。
唐莲立刻双手一挥,将火堆扑灭,整个人向上一跃,坐在了横梁之上。
“这雪也太大了,到底还要下多久才能消停。”雷无桀大声抱怨着冲进了庙中,一屁股坐了下来,听声音似乎是个有些稚嫩的少年。
“哼,要不是我的马是千里挑一的神骏,我们早就被雪给埋了。”萧瑟慢悠悠地也跟着走了进来,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声音却似乎听着要稍长几岁。
“喂喂喂,你这一路说了多久,你是个卖马的么?”雷无桀有些不耐烦。
“好了。”
清冽的声音突然刺破争吵,白夙不知何时已立在供桌旁,月白长袍上凝着层薄雪,像披了片月光。
白夙转身时腰间银铃轻响,在寂静的殿内荡开涟漪,“先把火生起来,再吵下去,庙里的佛祖都要嫌聒噪。”
“好嘞!”雷无桀应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蹲到柴堆旁,刚把燧石敲出火星,指尖突然僵在半空。
本该灌满寒气的庙宇里,青砖竟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暖意,风从漏风的窗棂灌进来,卷着空气里残留的松木焦香。
雷无桀伸手贴了贴冰凉的石壁,又狐疑地扭头看向两人:“奇怪,这庙里怎么不冷。”声音里带着些困惑,“似乎……”
“刚有人生过火?”萧瑟俯下身,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地上的草灰,转头看了一眼白夙,“是热的。”
一直躺在横梁上闭目的唐莲瞬间睁开了眼睛,他轻轻一个翻身,整个人悄无声息地垂直落下,指尖刃夹在手中,笔直地冲着那人而去。
“太好了,这样就方便了!”雷无桀喜形于色,“我还怕草是湿的,怎么都点不着呢。”
唐莲一愣,心道:莫非只是寻常的赶路人?他急忙从袖中扔出一条细线,缠在了横梁之上,又将自己拉了回去。
下面三人此时已经将火生了起来,坐在边上烤起了手。
唐莲就着火光望去,只见其中一人只穿着单薄的红衣,面目俊秀。
而另一人却是穿着厚厚的狐裘大衣,整个人缩在其中,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立在佛像阴影下的白衣人。
那人银发如瀑垂落腰间,月白长袍纤尘不染,月光透过漏风的屋顶倾洒而下,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就在唐莲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白夙时,佛像旁的阴影忽地一动。
身着月白长袍的白发男子转过身来,雪色长发垂落肩头,发间玉冠泛着冷光,眉眼如刀刻般凌厉,却又被眼角一抹绯色柔化。
火光掠过他冷白的皮肤,映得那双凤目像是淬了霜的琉璃,美得惊心动魄。
唐莲大手微微收紧,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他从未见过如此雌雄莫辨的容貌,清冷中又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