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了画卷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慢铺满整个校园。季阳推开那扇挂着“器材室”旧牌的门时，洛艺繁闻到了灰尘和阳光混合的味道，角落里的钢琴蒙着层薄纱，却依然能看出流畅的线条。

“以前总躲这儿练琴。”季阳扯掉琴罩，指尖落在黑白键上时，发出一声清越的回响，“我爸妈吵得最凶那段时间，这里比家安静。”

洛艺繁没说话，找了张靠窗的旧椅子坐下。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冬青丛，偶尔有晚归的学生抱着书匆匆走过。季阳没看她，自顾自地弹起来，调子很轻，像雨滴落在屋檐上，带着种说不出的熨帖。

她想起晚饭时摔碎的青花瓷碗，妈妈的哭声和爸爸的低吼像根刺扎在喉咙里。可此刻听着琴声，那根刺好像慢慢软了下去。

“你也会弹吗？”季阳忽然停了手，转头看她。

洛艺繁摇摇头，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季阳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往下按，两个音符撞在一起，有点生涩，却奇异地让人放松。

“这样。”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笑意，“像呼吸一样，别太用力。”

她跟着他的引导慢慢弹，不成调，却让玻璃窗上的月光都好像晃动起来。

而教室外的走廊里，贺帆秋抱着刚从老师办公室拿的试卷，脚步忽然顿住。

他本来是抄近路回宿舍，却被门缝里漏出的琴声绊住了脚步。那琴声很散，像个初学的孩子在摸索，可他偏偏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是洛艺繁的声音，藏在音符里的，那种平时被倔强裹着的柔软。

他停下脚步，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看。

女孩的侧脸被月光照着，睫毛很长，跟着指尖的动作轻轻颤。旁边站着的男生微微低着头，手指覆在她手背上，姿态亲昵得让人有点不舒服。

贺帆秋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试卷，纸页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没进去，就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那扇门里漏出的光，和断断续续的琴声，像看一幅被人闯入的、本不该属于他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