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学长

夕阳的余晖透过公交车窗洒在洛艺繁的校服裙摆上，将深蓝色的布料染成了一种忧郁的紫。她靠在车窗边，耳机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绝外界的一切声响。十七岁的少女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却总是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公交车在熟悉的站台停下，洛艺繁机械地站起身，随着人流下了车。她走得很慢，仿佛脚下拖着无形的重物。书包肩带深深勒进肩膀，但比起即将面对的场景，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那栋灰白色的三层小楼出现在视野中。洛艺繁的脚步不自觉地又慢了几分，她抬头望向三楼的窗户——灯亮着，这意味着父母都在家。

"也许今天会不一样。"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谎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裙边。

楼道里弥漫着晚饭的香气，别人家的欢声笑语从门缝中渗出。洛艺繁在302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门开了一条缝，争吵声便如洪水般涌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母亲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我忍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看你把家里最后一点钱都拿去养那个贱人！"

"你疯了吗？整天疑神疑鬼！"父亲的吼声低沉而愤怒，"要不是你这个泼妇天天闹，我至于连家都不想回吗？"

洛艺繁的手在门把上僵住了，胃部一阵绞痛。她轻轻关上门，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秘密行动。争吵声随着门的关闭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耳膜。

她踮着脚尖穿过客厅，试图不被发现。地上散落着摔碎的茶杯碎片，茶水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厨房门口，母亲背对着她，肩膀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父亲站在对面，领带松开，面色铁青。

"艺繁回来了。"父亲突然注意到她的存在，声音立刻降了八度，但眼中的怒火未减。

母亲猛地转身，脸上的狰狞表情在看到女儿的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一个勉强的微笑："回来啦？饭在锅里，自己热一下。"

洛艺繁点点头，喉咙发紧。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一些。门锁咔哒一声响，她终于获得了暂时的安全。

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洛艺繁把脸埋进膝盖。外面的争吵声变成了压抑的低声争执，但透过薄薄的门板依然清晰可辨。她摸索着从书包里掏出耳机，颤抖着塞进耳朵，将音乐音量调到最大。

手机屏幕亮起，班级群里消息不断弹出，同学们在讨论周末的聚会、新出的游戏、暗恋的对象……普通高中生的普通生活。洛艺繁盯着那些消息，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书桌上摆着一张全家福，那是她十岁生日时拍的。照片里的父母微笑着搂着她，看起来那么幸福。洛艺繁伸手将相框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洛艺繁的肚子咕咕作响，但她没有勇气去厨房热饭。谁知道父母现在是什么状态？也许争吵已经结束，也许正等着她出现作为新的发泄目标。

她打开书包，机械地开始写作业。数学公式在眼前晃动，却怎么也进不去大脑。英语单词像一群黑色蚂蚁在纸上爬行，毫无意义。

突然，一声巨响从客厅传来，接着是母亲的尖叫和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闷响。洛艺繁的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我受够了！离婚！明天就去办手续！"母亲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房门。

"好啊！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父亲咆哮着回应。

更多的摔打声，哭泣声，咒骂声……洛艺繁感到一阵眩晕，房间似乎在旋转。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以至于撞翻了椅子。必须离开这里，马上。

她抓起书包和外套，悄悄打开窗户。一楼的雨棚离她的窗台不远，这个"逃生路线"她已经实践过多次。洛艺繁敏捷地翻出窗外，轻车熟路地跳到雨棚上，再顺着旁边的水管滑到地面。

冷空气扑面而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单薄的校服。但比起回家拿外套，她宁愿冻着。洛艺繁快步走向小区大门，呼吸逐渐平稳。至少在外面，她可以暂时忘记那个被称为"家"的战场。

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拖在身后。洛艺繁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附近的公园。秋千和滑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寥，她坐在一张长椅上，终于允许眼泪流下来。

"需要纸巾吗？"

一个男声突然从旁边传来，洛艺繁吓了一跳，慌忙擦去眼泪抬头看去。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包纸巾。路灯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

"谢、谢谢。"洛艺繁接过纸巾，声音有些哽咽。她这才认出对方是同校的学长季阳，高三的风云人物，篮球队队长。

"洛艺繁，对吧？高二(3)班的。"季阳在她旁边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你。"

洛艺繁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只能点点头。她攥着已经揉皱的纸巾，不知该说什么。

"不想回家？"季阳望着远处的夜色，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讨论天气。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洛艺繁紧闭的心门。也许是夜色太暗，也许是压抑太久，她发现自己正在向这个几乎陌生的学长倾诉："我父母...他们每天都在吵架。今天特别凶，说要离婚...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说出这些话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轻松，紧接着是深深的羞愧。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但季阳只是点点头，脸上没有露出洛艺繁熟悉的怜悯或尴尬："我家也是。上周我爸又喝醉酒打了我妈，我报了警。"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现在他们分居了，反倒清净些。"

洛艺繁震惊地看着他。季阳在学校里总是阳光开朗的样子，谁能想到他背负着这样的家庭秘密？

"所以我现在很理解，"季阳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有时候逃出来透口气是必要的。"

夜风吹过，洛艺繁打了个寒颤。季阳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穿上吧，晚上挺凉的。"

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洛艺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披在肩上。一种奇怪的安心感涌上心头，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生活在破碎家庭中的怪胎。

"饿吗？"季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食堂买的，还没吃。"

洛艺繁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两人都笑了起来。她接过三明治，小口吃着，突然意识到这是今天第一口食物。

"谢谢，"她轻声说，"不只是为了三明治。"

季阳耸耸肩："不用谢。其实...我有个秘密基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那里。想去看看吗？"

洛艺繁警觉地抬头，季阳立刻补充道："不是那种意思！就是学校后面那栋废弃的艺术楼，有个教室的钢琴还能用。我偶尔去那里弹弹琴。"

看着他慌乱解释的样子，洛艺繁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洛艺繁跟着他走出公园，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开了一些。她不知道这个夜晚会如何结束，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感到那么孤 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