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玄痕

雨鞭抽打着省图书馆的穹顶玻璃，蜿蜒水痕如陈墨流淌。

沈砚的呼吸凝在竹起子尖上，那柄父亲传下的黄铜工具，正压在《明嘉定风土记》的书口。

“砚台要稳，手是活的，心是静的。”——父亲的声音总在耳畔响起，混着十二年前火焰吞噬木梁的爆裂声。

墨痕又深了。

昨日还似淡雾的书口污渍，此刻已浓如子夜，纸纤维在幽光里微微搏动。

沈砚下意识蜷紧左手——小指空缺处传来幻痛，那是火场坠梁的代价。

父亲用染血的衬衫裹住他断掌嘶吼：“沈家的人，骨碎成渣也要护住书魂！”

“砚哥？”门缝挤出小刘湿漉的额发，水珠坠在他颤抖的睫毛上，“酸处理数据……”

“放茶几上。”沈砚没回头。竹起子尖划过“嘉”字金漆，发出刮骨般的细响——这字烙着母亲临终景象：她枯手紧攥螭纹玉佩，监控屏里“嘉”字随心电图碎成雪斑。

茉莉香突兀刺入鼻腔。

小刘挨近工作台，一管药膏滑进沈砚掌心：“您手抖得厉害，这专防古籍霉气过敏。”

冰凉锡管贴上断掌疤痕，蛇鳞般的触感激得沈砚后颈寒毛倒竖。他触到小刘递来的指尖——无名指根部环状疤随动作一现，像被铁丝绞过的皮肉标本。

黑暗吞噬顶灯时，抽屉深处传来玉佩嗡鸣，如垂死蜂群。

沈砚扯下手套，食指按向墨痕。焦糊味炸开的瞬间，虚空燃起墨色火焰！

火舌舔过幻象中的木梁，热浪掀翻现实中的椅子。

父亲佝偻的身影在火场中央蜷成虾米，怀中《嘉定风土记》封皮金漆剥落，露出内页暗记——螭龙衔玉图纹与母亲玉佩的裂痕严丝合缝！

“爸——！”嘶吼噎在喉头。

烈焰中的男人猛然回头，右眉骨豁开的血口像地狱之眼，与沈砚镜中疤痕同位共鸣。

幻象坍缩。沈砚蜷在满地纸屑间喘息，手机蓝光割开黑暗：

发件人：馆长

“古籍来源有新发现 库房暗门 速来 别惊动XLY→”

血书般刺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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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灯在走廊尽头抽搐，绿光映着清洁工佝偻的背影。

“借过。”阿鬼的推车横斜而出，机械义肢关节“咔”地咬死地板。

车轮碾过地上一角焦纸——

STF 档案7：嘉定风土记（等级Ω）

[血指纹覆盖处]：确认玄圭污染 ██焚毁

纸角黏着半片青铜色鳞甲，腥气钻脑。

——————

库房铁门洞开，苦杏仁香裹着铁锈味涌出。

馆长仰倒在散落的登记册中，喉间插着竹起子。

血泊浸透纸页，将“出入记录”染成“生死簿”。沈砚跪地扶他，馆长痉挛的右手突然抠住他衣袖——

三道血爪痕撕开布料，露出沈砚小臂螭尾状旧疤。

“卩…”馆长蘸血在册封划出玉佩部首，瞳孔骤然涣散。

通风管轰然炸裂！墨浆暴雨般浇落，所触之处蚀出蜂窝状孔洞。沈砚抱头翻滚，怀中文献四散纷飞——

漫天纸页间，书口墨痕腾空而起，蚀出燃烧的血字：

“工牌是饵”

LYX-07号工牌在血泊中滋滋冒烟，塑封膜熔出人脸轮廓）

东北方传来钛合金足跟叩击声，如丧钟倒计时。

玉佩撞裂木盒悬浮至半空，螭纹眼窝射出青光直指黑暗尽头。

烟头猩火骤亮，女人沙哑的嗓音切开死寂：

“沈缮书郎——”

（缮书郎：明代典籍修纂官，沈家祖职）

青光扫过她左眼下蜿蜒的疤，青铜色血肉中嵌着半枚竹起子尖。

血字“工牌是饵”在空气中燃成灰烬，墨痕缩回古籍书口。

林玥的钛合金义肢踏进库房光区，足根沾着半片茉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