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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2

银河故事碎片集

甚至,是初次见面时,马车里那张俊美却深不可测的脸,带着审视与探究的目光。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那封密信上冰冷残酷的字迹——“前朝废太子”。

“他是伪善…他一直在利用我…他城府深不可测…”季卿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那颗不受控制地揪紧的心。

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源自他修行千年也未曾磨灭的、属于狐妖季卿最本真的善良与心软,正汹涌地淹没他的理智。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总是掌控一切、强大而冰冷的男人,此刻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地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无人可依,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那份孤绝与凄楚的想象,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季卿的心脏。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

他活了一千年,见过太多死亡。草木枯荣是天道,但眼睁睁看着一个与自己有过交集、甚至…曾让他费尽心思想要“动情”的人,就这样在算计与背叛中凄惨死去?他做不到。那份心软,是他修行路上的阻碍,却也构成了他灵魂最柔软的底色。

“我只去看一眼…”季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确认他无事,我立刻就走…绝不逗留!绝不沾染因果!”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千年修为赋予他的速度被催发到极致,白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撕裂空气,朝着青阳镇的方向疾驰而去。来时为了逃离,他刻意绕了远路,隐匿行踪;此刻为了救人,他选择了一条最短、最直接的路线,风驰电掣,心急如焚。

什么仙途,什么因果,什么陷阱…在“江煜洵可能真的会死”这个巨大的恐惧面前,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回去,必须亲眼确认那个人的生死!他无法忍受那个强大而孤独的身影,最终落得一个无人知晓、冰冷孤寂的结局。这份心软,终究成了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第五章:落网**

当季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青阳镇外时,夜幕已然降临。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向江府。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江府高大的门墙依旧,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未曾散尽的血腥味,还有焚烧过后的焦糊气息。府邸内灯火稀疏,一片死寂,与他离开时的井然有序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大战过后的萧索和颓败。门外的守卫明显增加了,且个个神情肃杀,带着未散的戾气。

“难道…是真的?”季卿的心猛地揪紧,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不再犹豫,寻了一处防守相对松懈的角落,身形一晃,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翻过高墙,落入府内。

府内的景象更印证了他的担忧。回廊、庭院,随处可见打斗的痕迹,断裂的兵器、干涸发黑的血迹、被毁坏的花木…一片狼藉。仆从稀少,且都行色匆匆,面带悲戚和恐惧。

季卿凭着记忆和强大的感知,避开了几队巡逻的护卫,朝着主院的方向潜行。越是靠近主院,那股浓郁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属于江煜洵身上特有的沉水香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就越发清晰。

主院门口守卫森严,几乎密不透风。季卿屏住呼吸,将身形隐匿在廊柱的阴影里,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必须进去!

就在他寻找潜入路径的瞬间,异变陡生!

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刺目的金色光芒!繁复玄奥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瞬间蔓延开来,构成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主院区域的阵法!金光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季卿困在中心!

“伏妖阵!”季卿瞳孔骤缩,心头一片冰凉,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陷阱!赤裸裸的陷阱!而且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巨大的愤怒和被愚弄的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但千年的修行赋予他的,不仅是力量,更是远超常人的冷静和判断力。在最初的冲击过后,他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

他没有像寻常妖物那样怒吼咆哮,也没有试图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妖力去冲击这金光牢笼。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这阵法中蕴含的古老而强大的禁锢之力,专门针对妖力本源!其精妙与威力,绝非仓促布置。强行硬撼,只会如以卵击石,不仅徒劳无功,更会立刻遭受恐怖的反噬,甚至可能伤及根基。

他的妖力在体内奔涌,却被无形的枷锁死死锁住,运转滞涩艰难。他尝试调动一丝最精纯的本源之力,指尖刚刚凝聚起一点微弱的银芒,缠绕其上的金色符文便骤然灼热起来,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从指尖蔓延至神魂!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那点银芒瞬间溃散。

“呵…”一声低沉沙哑的笑声传来。

季卿猛地抬头。主院房门打开,江煜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玄色寝衣,披着墨色大氅,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步履虚浮,显然伤势并非完全伪装。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与得偿所愿的疯狂光芒,牢牢锁定在季卿身上,再无半分伪装的温雅。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被困在金光中央的季卿,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季卿…”江煜洵停在阵外,隔着流转的金色光幕,贪婪地凝视着阵中人那张因愤怒和惊愕而显得更加惊心动魄的脸。他的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字字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你终于…还是为我回来了。”

季卿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是冰封万里的寒意和彻底的失望。最后一丝因担忧而起的涟漪也彻底冻结。他抿紧了唇,没有愤怒的质问,只有冰冷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是最尖锐的控诉。

“伤是真的,”江煜洵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为了让你‘放心’回来,总得付出些代价。只是没想到,你这千年狐仙的心…比我想象的还要软。”他刻意加重了“心软”二字,语气中的嘲讽与得意毫不掩饰。

季卿的心狠狠一抽。善良,成了他致命的弱点。

江煜洵缓缓抬起手,指尖亮起一点幽暗的光芒,与地上的伏妖阵核心遥相呼应。他眼神幽深如狱,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决绝:

“既然回来了,就永远留下吧。沾染人间因果?从此刻起,你所有的因果,都只能系于我江煜洵一人之身!”

嗡——!

随着他指尖幽光的牵引,伏妖阵的金色符文骤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如同活过来的金色毒蛇,猛地收紧,狠狠烙印进季卿的神魂深处!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契约之力,强行将他的命运与眼前这个男人捆绑在了一起!

仙途断绝!这个认知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压垮了季卿的脊梁。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熄灭了,只剩下死寂般的灰败。他闭上眼,不再看江煜洵,仿佛认命般垂下了头。千年修行,终究毁于一旦。

**徒劳的挣扎:无声的尝试**

季卿被安置在主院旁一间被重重阵法加固的精致厢房内。伏妖阵的力量虽未时刻显现,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房间,将他与天地灵气的联系几乎切断,妖力被压制到最低谷。门外是江煜洵最精锐的心腹护卫,日夜轮守,眼神锐利如鹰。

江煜洵的“伤势”在精心调养下很快“好转”。他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季卿,带着各种珍馐美馔、绫罗绸缎、古籍珍玩。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言语间充满了占有欲和控制欲,试图用物质和强制性的陪伴来软化季卿。

季卿始终沉默。他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对江煜洵的示好视若无睹,对精美的食物碰也不碰,终日只是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被阵法扭曲的天空,眼神空洞。这份沉默的抗拒,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江煜洵感到焦躁和不安。

然而,在江煜洵看不到的角落,在夜深人静护卫换岗的短暂间隙,季卿从未放弃过逃离的念头。仙途虽断,自由尚存!他不能忍受成为这个伪善者的囚徒!

他的尝试,无声而隐秘,带着千年狐妖的狡黠:

* **试探边界:** 他会在房中看似随意地走动,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墙壁、地面,甚至空气,感知着伏妖阵力量的分布和薄弱点。一次,他故意将一杯茶水“失手”打翻在地,水迹流淌处,地面瞬间亮起细微的金色符文。他立刻收回手,心中了然:这阵法如同一个精密的囚笼,无处不在,无懈可击。

* **隐匿气息:他尝试将自身仅存的、未被完全压制的微弱妖力收敛到极致,如同冬眠的蛇,降低到几乎与凡人无异的状态。在一个暴雨倾盆、雷声轰鸣的夜晚,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妖力,试图腐蚀门上的禁制符文。然而,妖力刚触及门板,门上便亮起一道更强烈的金光反噬,将他指尖灼伤,门外护卫的脚步声也立刻变得警惕。他迅速退回窗边,恢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 **利用人心?** 他观察着送饭的侍女。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季卿尝试在她放下食盒时,抬起空洞的眼眸,极其短暂地、脆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侍女的手抖了一下,匆匆低下头离开。但之后,季卿发现看守反而更加严密了。显然,江煜洵的御下手段极其严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更深的禁锢。

每一次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每一次失败都让禁锢的枷锁似乎又收紧了一分。伏妖阵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江煜洵的掌控更是密不透风。季卿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以他目前被压制的状态,想要靠自己悄无声息地逃出这个精心打造的牢笼,根本是痴心妄想。

希望,在一次次无声的失败中,被一点点磨灭。窗外的天空,仿佛永远蒙着一层阴翳。他坐在那里,身影越发单薄,沉默中酝酿着更深沉的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玉石俱焚的冰冷。

  

**第六章:囚笼与“仁慈”的选择**

日子在压抑的沉默和绝望的试探中流逝。季卿像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日渐枯萎在精致的牢笼里。江煜洵的耐心似乎也随着季卿越来越深的沉寂而濒临极限。他不再满足于每日的探望和单方面的示好,那双幽深的眼眸里,燃烧着越来越浓烈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

一日傍晚,江煜洵再次踏入这间囚室。他没有带任何礼物,只是挥退了门口的守卫。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江煜洵走到季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季卿依旧坐在窗边,望着那片被阵法扭曲的天空,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季卿,”江煜洵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决绝,“看着我。”

季卿缓缓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片死寂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这份平静,比愤怒和怨恨更刺痛江煜洵的心。

江煜洵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伸出手,指尖竟带着一丝微弱的金光,那是操控伏妖阵核心的印记!他猛地按向自己的心口!

“呃!”一声闷哼,江煜洵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季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感觉到,笼罩着整个房间、压制他妖力的伏妖阵力量,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猛地剧烈波动起来!那无处不在的禁锢感,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和破绽!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此刻的压制力,降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你…”季卿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看出来了,江煜洵竟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撼动了伏妖阵的核心!这无异于自残!

江煜洵捂着心口,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狼般的疯狂和…一种奇异的“仁慈”?

“伏妖阵…松动了。”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以我的精血为代价,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季卿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时辰!力量前所未有的松动!这是他逃离的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季卿,”江煜洵死死盯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疯狂,有不甘,甚至还有一丝…绝望的温柔?“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指向门口的方向,声音带着蛊惑和残酷:

“现在,走出这扇门。凭你现在的力量,加上阵法的松动,外面那些守卫…拦不住你。你有机会逃出去,远远离开这里,离开我…或许,你还能找到办法,斩断这该死的因果,重续你的仙途?”

这个提议如同惊雷炸响在季卿耳边!逃?重续仙途?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妖的歌声,瞬间攫住了他几乎死寂的心!

但江煜洵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瞬间打入冰窟:

“如果你选择留下…”江煜洵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偏执,“如果你选择留下…那么,就在这一个时辰内,与我成亲。了却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之后…”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放你走。无论天涯海角,我绝不再寻你,绝不再阻你成仙之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边是触手可及的自由和渺茫的仙途希望;一边是屈辱的成亲,但换来的是彻底的解脱和一个…疯子用自残换来的承诺?

季卿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理智在疯狂呐喊:跑!快跑!这是陷阱!是疯子最后的赌博!绝不能信!只要跑出去,总有办法!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江煜洵捂着心口的手上,那刺目的鲜红不断渗出,染红了玄色的衣襟。强行撼动伏妖阵核心的反噬,绝不仅仅是皮外伤!江煜洵的气息在急速衰弱下去,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随时会倒下。

“你…撑不过一个时辰。”季卿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看穿了江煜洵此刻的虚弱。

“是啊…”江煜洵笑了,笑容惨淡而疯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所以,你要快点选。跑,还是…留下?是赌你自己的未来,还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快死的疯子?”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用他自己的命做赌注,将选择权看似“仁慈”地交到季卿手上,实则将他逼入了绝境!

季卿猛地站起身!体内被压制的妖力在阵法的松动下蠢蠢欲动!自由的气息仿佛就在门外!他只需要冲出去!

他的目光如电,射向门口。守卫的身影在远处晃动,但以他此刻恢复的力量,突破并非不可能!仙途…他毕生的追求…

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再次瞥见江煜洵胸口那刺目的红,看到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里那份孤注一掷的疯狂和…隐藏在疯狂之下,深不见底的绝望与眷恋时…季卿的脚步,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他活了一千年,见过无数生死,也懂得趋利避害。他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离!可是…这个伪善的、算计他的、将他拖入深渊的男人…此刻为了给他一个“选择”,竟不惜自残重伤,命悬一线!那份决绝,那份扭曲的执着,像一根无形的锁链,比伏妖阵的金光更牢固地捆住了他的心。

善良,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他无法磨灭的本性。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哪怕是他恨的人,就这样因他而死,死在他“仁慈”的“机会”之下!尤其是…当这个人,曾是他命中注定的“情劫”。

“疯子…”季卿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绝望。他缓缓收回了迈向门口的脚步,转过身,面向江煜洵,琥珀色的眼眸里,最后一点挣扎的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我留下。”

**第七章:红绸与离殇**

江煜洵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中混杂着狂喜、痛楚、释然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成功了…却也彻底输了。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哽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虚弱,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来人!”他强撑着喝道。

早已在外等候的心腹立刻涌入,看到家主胸口的血迹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皆是大惊失色。

“布置喜堂!立刻!马上!”江煜洵的命令不容置疑,带着最后的疯狂,“一个时辰内,我要与季卿公子…拜堂成亲!”

整个江府,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高速运转起来。红绸以最快的速度挂上,囍字仓促地贴上窗棂,香烛被点燃…没有宾客,没有喧闹,只有一群沉默而高效的仆从,在夜色中布置着一场注定没有祝福的婚礼。

季卿被带到一间临时布置的新房,换上了一身刺目的、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红色喜服。他看着铜镜中那个被红色包裹、眼神空洞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千年修行,最终竟落得如此境地。

一个时辰,如同流沙般飞快逝去。

喜堂布置得仓促却华丽。红烛高烧,映照着堂上两个同样穿着喜服的身影。

江煜洵的脸色比纸还白,全靠两名心腹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他换上了一身同样鲜红的喜服,衬得他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诡异。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对面同样一身红衣、面无表情的季卿。

“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在空旷的喜堂里回荡。

季卿木然地弯下腰。江煜洵也在搀扶下艰难地躬身。

“二拜高堂——”(高堂位置空置)

两人再次行礼。

“夫妻对拜——”

季卿缓缓抬起头,隔着跳动的烛火,看向对面那个即将油尽灯枯的男人。江煜洵也看着他,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更多的痛苦。那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有刻骨的不甘,有扭曲的爱意,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近乎解脱的平静。

季卿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垂下眼睫,深深地拜了下去。江煜洵也艰难地弯下腰。

礼成。

没有欢呼,没有祝福,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江煜洵被搀扶着,几乎是被架着,与季卿一同回到了那间临时布置的、贴满囍字的新房。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

桌上,放着两只精致的白玉酒杯,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

江煜洵推开搀扶他的人,强撑着走到桌边坐下,喘息着,指了指酒杯:“合卺酒…总要喝的。”他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季卿沉默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拿起其中一杯酒,冰冷的玉质触感让他指尖发凉。他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又看向江煜洵。到了这一步,他心中反而一片死寂的平静。无论这酒里是什么,毒药也好,更深的禁锢也罢,他都无所谓了。

江煜洵也拿起另一杯酒,他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杯子。他看着季卿,眼神温柔得近乎诡异,带着一种完成夙愿的满足和深深的歉意。

“季卿…”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臂穿过季卿的手臂,完成交杯的姿势,“对不住…还有…谢谢你…留下来。”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季卿看着他饮下,心中毫无波澜,也仰头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酒液辛辣,入喉却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能抚慰神魂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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