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烽火台没有火光,只有冷月悬在城垛之上,将石砖照得泛白。李信站在阴影处,银白铠甲卸去,只着一身墨色劲装,腰间悬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剑。他指节叩着剑柄,目光扫过空荡的台阶——没有银铃声,没有枫叶飘落,只有夜风卷着沙粒擦过砖缝。
“迟到了?”他皱眉,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将军原来这么心急。”
声音从极近处传来,几乎贴着他的耳廓。李信猛地转身,剑已出鞘三寸,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顿住——公孙离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赤足踏在城墙边缘,橘红长发松散地披着,发尾还滴着水。她只披了件单薄的纱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锁骨下那道未愈的爪痕,暗红的血痂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刚去沐了浴。”她歪头,水珠从耳尖滚落,“总不能带着血腥味见你。”
李信盯着那道伤,眉头拧得更紧:“为什么不找医师?”
“医师?”公孙离轻笑,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他面前,“我们尧天的人,可不敢让守卫军的医师近身。”她伸手,指尖划过他腰间的药囊,“这不是带了金疮药吗?劳烦将军了。”
李信没动。夜风掀起她纱衣下摆,露出缠着红绳的脚踝,银铃轻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转过去。”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
公孙离唇角微翘,顺从地转身,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纱衣滑落至肩头,那道伤痕彻底显露——三寸长的爪痕,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明显带着魔种毒素。
李信指尖沾了药膏,触上伤口的瞬间,她脊背明显绷紧了。
“疼?”他问。
“比这疼的多了去了。”她轻笑,声音却有些发颤,“将军下手这么轻,是怕弄坏我?”
李信没接话,指腹用力按上伤口,将药膏揉进血肉。公孙离倒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硬是没吭声。直到他缠上绷带,她才长舒一口气,肩头微微放松。
“好了。”他收手,却突然被她抓住手腕。
公孙离转身,纱衣松散,几乎要滑落。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感觉到了吗?”她仰头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近乎透明,“你碰我的时候,它跳得很快。”
李信呼吸一滞,掌心下的肌肤温热,带着淡淡的药香和血腥气。他想抽手,却被她攥得更紧。
“将军。”她踮脚,唇几乎贴上他的下颌,“你心跳也很快。”
夜风骤起,吹散她未束的长发,橘红的发丝扫过他的颈侧,像一团灼人的火。李信喉结滚动,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最终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城墙石壁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低声问,嗓音沙哑。
公孙离笑了,指尖划过他的喉结,一路向下,停在他心口。
“我想看看……”她轻声道,“传说中冷血无情的李信,是不是真的没有弱点。”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魔种夜袭的警报。
李信猛地松开她,剑已出鞘。公孙离却拉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低头。
“别忘了这个。”她将一枚枫叶塞进他掌心,指尖在他手腕内侧轻轻一划,“下次见。”
残影消散,只有银铃声还萦绕在耳畔。李信握紧枫叶,转身冲向烽火台边缘——城墙下,黑压压的魔种潮水般涌来,而更远处的山脊上,一道橘红身影正立于月下,六把油纸伞在夜风中缓缓旋转。
她回头,冲他遥遥一笑,随即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