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冰凉的地砖透过薄薄的裤料传来寒意,我死死抱着怀里发抖的热巴,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那股想挣脱又强自压抑的劲儿。医生提到"梅花状烫伤"的瞬间,她整个人像被投入热油的冰块,炸得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我弟弟的病历!所有的!"热巴突然推开我,输液针头"嘶"地从手背拔出,带出一小股血珠。她冲得太急,挂在输液架上的药水袋跟着晃悠,透明液体在塑料袋里打着转儿。
护士站的玻璃隔音门被撞得嗡嗡响。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吓得手里的体温计都掉地上了,水银珠子碎成一地银色泪珠。热巴拍着前台大喊,维吾尔语混着汉语像冰雹砸下来:"三年前在儿童医院的记录!还有他每次体检的报告!全都要!"
我追过去攥住她冰凉的手腕,后颈渗出的冷汗滑进衣领。"先止血。"我把她按回椅子上,扯了截输液管里的棉签压住出血点。她手背的皮肤薄得像蝉翼,青色血管在苍白底色下格外明显。
"苏念你不懂,"热巴突然抓住我按棉签的手,往自己后颈按,"这个位置!和迪力一模一样的位置!"她的指甲掐进我掌心,力气大得吓人,"小时候我们在馕坑边玩,他非要学爸爸烤包子,绊倒在火炭上烫出来的!"
走廊尽头传来推车轱辘声,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在凌晨三点格外刺耳。我突然想起刚才医生说的"陈旧性烫伤"——不对,如果是小时候烫的,热巴怎么可能现在才激动?
病历袋从护士手里递出来时还带着静电,牛皮纸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我替热巴抱着那摞纸,手指触到袋口内侧有块硬东西。借着消防通道的绿光一摸,竟是个塑料卡片。
"这是什么?"我捏着边角抽出来,深蓝色卡面在红光里反着诡异的光。照片已经模糊成一片白雾,但"王建明"三个打印字还清楚,底下印着"设施维护主管",右下角游乐园旧LOGO上的摩天轮缺了根辐条。
热巴的呼吸突然卡住。她抢过胸卡翻来覆去地看,突然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卡面上:"星星爷爷......迪力管他叫星星爷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个在仓库给我们U盘的管理员!他女儿设计的星星刺绣!摩天轮照片里缺失的那颗"星"!这些碎片突然在我眼前拼出个狰狞的轮廓。
"三年前迪力生日,我们去新开的游乐园,"热巴的声音黏在喉咙里,像被砂纸磨过,"他非要自己先去恐怖屋,我在外面排队等到闭园音乐响起......"她突然抓住我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找到他的时候,他从维修通道爬出来,裤子全湿了,手里攥着颗星星糖......"
"星星糖?"我追问。前台护士正偷偷用眼睛瞟我们,手里的笔在登记表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
"包装纸上有游乐园的章子,"热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当时骂他顽劣,他哭着说'星星爷爷'盖的章很漂亮......"她突然停住,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抓着后颈哭......就是现在医生说的这个位置!"
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我把热巴按回椅子,她攥着胸卡的指节发白,卡面都被捏变了形。玻璃窗反射出两个摇摇欲坠的影子,急诊室的红灯在我们脚下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满地流动的血。
"张姐怎么还不来?"我看眼手机,凌晨三点四十分。屏幕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张姐发来的:【警察查到游乐园三年前死过个小女孩】。
走廊拐角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姐冲得太急,风衣下摆都飞起来了,肩上还沾着几片碎雪花。"出事了!"她把一叠照片拍在长椅扶手上,塑料膜摩擦出刺耳声响,"双胞胎管理员里的弟弟,在仓库上吊了!"
照片上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悬在房梁上,脸被长发遮了大半,右手垂在半空——我突然屏住呼吸,他手腕上那道月牙形疤痕!和照片里摩天轮下的人影一模一样!
"警察说他口袋里有封信,"张姐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瞟着四周,"承认是他绑架迪力,说是为了给女儿报仇。三年前事故死掉的那个小女孩......是他女儿!"
热巴突然抓起照片,手指点着背景里模糊的摩天轮:"这个位置!就是迪力失踪的恐怖屋后面!"她指着照片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维修通道标志,"那天我就是在这儿找到迪力的!"
我突然注意到照片里男人的站姿有点奇怪,右腿似乎比左腿短了一截。再翻仓库管理员给我们U盘时的监控截图——同样的跛行姿态!难道仓库里那个不是弟弟?
"警察说游乐园事故是设施老化,"张姐的声音发颤,"但这个男人在遗 书上写着设施老化是幌子,其实是有人故意松动了安全螺丝。"张姐忽然压低声音,往走廊两头飞快瞟了眼,"更吓人的是,他女儿出事那天,迪力也在同一个游乐设施上。"热巴手里的胸卡"啪嗒"掉在地上,王建明三个字被她踩在鞋底,蓝色卡面瞬间皱成一团。我捡起胸卡时,发现背面粘着根银色长发——可仓库那个管理员明明是寸头。走廊顶灯突然滋啦作响,灯光骤明骤暗间,我看见热巴后颈那块烫伤正泛着不正常的红,形状像朵被揉碎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