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

金属茶匙突然从指间滑落，在空荡的陶瓷碗里撞出刺耳声响。我听见卧室里热巴的呼吸顿了半拍，握着手机的指节深深陷进掌心肉里，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拖鞋底渗上来。

"你想怎么样？"喉结在发紧的喉咙里艰涩地滑动。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摩擦的脆响，火苗窜起的微爆声清晰可辨。"那个盒子，警察只拿到了外壳。"烟雾透过电波弥漫过来似的，"真东西还在你那儿，对不对？"

后颈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冰箱突然发出制冷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痒。我想起逃亡那日从夹缝爬出来时，沾在指甲缝里的深绿色苔藓，还有交给"蓝宝石戒指"前，趁他检查外壳的瞬间，悄悄塞进运动鞋鞋垫下的微型硬盘——那东西比指甲盖还小，表面还刻着热巴送我的生日密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故意把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响动，目光飞快扫过玄关柜上的水果刀。

"别装傻，苏念。"打火机又响了一声，"我看见你换硬盘了。热巴脖颈左侧那颗朱砂痣下面，有道三毫米的旧疤，你给她梳头时最爱摩挲那里。"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卧室门把手传来轻微的转动声，我几乎能想象热巴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的模样，她总是这样，睡再沉也会对我的呼吸频率变化警觉。

"下午三点，城西废钢厂。"林哲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毒蛇吐信，"带上硬盘，一个人来。记得穿那件藏蓝色冲锋衣，就是你从山上逃跑时穿的那件——别想耍花样，我的人此刻正看着你们家厨房窗口。"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跳出一张照片。广角镜头下的卧室飘窗，热巴蜷缩在被子里的侧影清晰可见，右下角时间戳显示就是两分钟前。我猛地拉开窗帘，街对面的灰色面包车车窗缓缓升起， tinted玻璃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三点整，过时不候。"忙音在耳边炸开。

卧室门"咔嗒"一声轻响，热巴站在门后，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左手紧紧攥着被子一角，指节泛白。我们对视三秒，她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听见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热风卷起窗帘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我盯着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道林哲说的旧疤藏在她新长出的碎发里——那是她十五岁那年为了救落水的我，被河底石块划破后留下的印记。

"换衣服。"我抓起沙发上的帆布包，拉开拉链时金属拉锁刮过耳朵，"我们去废钢厂。"

热巴突然冲过来抱住我，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指用力抠着我后背的旧伤。"不。"她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这次我去。"

帆布包"咚"地砸在地板上，备用硬盘从夹层滑出来，滚到她光着的脚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硬盘表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那日鹰嘴崖边缘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