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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礼“抱歉。”
她终于直起身,声音极力维持着平稳,只有尾音那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轻颤泄露了天机,避开助理担忧的目光,对着不远处同样被这变故惊到的摄影师和张总歉意地颔首。
昼礼“突然有点不舒服,今天这条状态大概不太对…”
昼礼“张总,王老师,非常抱歉,我们改天、改天再约,我自掏腰包赔一条的时间。”
她语速极快,几乎没留给对方回应和挽留的空间。
说完,甚至等不及听对方的回答或助理的反应,一手提起那被咖啡污损了大半的沉重裙摆,一手死死攥住那部早已恢复安静、屏幕碎裂的手机,像是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甚至没来得及披上助理递过来的外套,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决地,朝着摄影棚侧边那扇通往临时更衣室的沉重安全门快步走去。
“砰——!”一声不算重、却透着孤绝压抑的闷响。
厚重的安全门在她身后被用力关上,将外面所有混杂着震惊、担忧、猜测和窃窃私语的嘈杂,彻底隔绝在外。
狭窄、空荡的临时更衣室,只有一盏光线惨白的顶灯。空气里漂浮着布料和新油漆混合的奇怪味道。
后背重重抵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上,那撞击带来的微痛感让她一直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个短暂的支点,得以松懈一丝。
但仅仅是一丝。
她缓缓抬起那只紧握着手机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沾满了黏腻的棕褐色咖啡渍,手机屏幕上纵横交错的裂痕在惨白灯光下异常狰狞,像一张嘲笑的鬼脸。
柏然缇那惊惶却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余音,死死缠绕在耳边:“……宋亚轩。”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记忆被这声惊雷猝不及防地撕裂开来,一股汹涌的热流直冲眼底,鼻腔泛起无法忍受的酸涩。
她用力地闭紧双眼,挺翘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濒死的蝶翼。
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内侧柔软的软肉,直到尝到一股淡淡的腥咸铁锈味,才勉强将喉咙里那股即将冲破禁锢的哽咽声给压了回去。
不能哭。
昼礼,你不能哭。
她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仿佛某种坚硬的咒语,试图砌起摇摇欲坠的堤坝,去阻挡那在心底疯狂咆哮、试图冲破一切的狂风暴雨。
可那堤坝的基石,早已被那个名字带来的海啸冲得千疮百孔。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靠着冰冷的门板,一点点坐到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被咖啡浸湿变得沉重冰冷的裙摆凌乱地堆叠在身侧,昂贵面料上那片深褐色的污迹,像一个屈辱的烙印,与这个私密空间的惨白格格不入。
她抬起手,有些神经质地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尖沾到的咖啡渍蹭到了颊边,带来微凉滑腻的触感。
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手机上那道深深的裂痕,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
五年了。
昼礼仰起头,后脑勺抵着粗糙冰冷的门板,惨白的灯光刺痛了她干涩的眼球,水汽模糊的视野里,浮起清晰的旧日光影——
是同样闷热的下午,时间被拉回五年前,某个训练基地的专属练习室。空气里永远鼓噪着年轻蓬勃的气息、汗水蒸腾的味道、以及混合了空调冷风的微妙汗酸味。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敞开着,外面阳光炙烈得刺眼,蝉鸣声一阵紧过一阵。
落地玻璃窗外,午后的阳光猛烈得近乎蛮横,投射进来,在打过蜡的木地板上切割出几何状的光斑。
房间中央,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流畅的曲线泛着柔和幽暗的光泽。琴盖半开着,露出下面黑白交错的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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