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歌仙兼定缓步走近，狼毫笔在指间转了个圆满的弧度，墨香混着纸砚的清冽气息漫过来：“前几日见你案头摆着《世说新语》，还以为是突然转了性子。”

他目光扫过仁王手里那袋糖，嘴角笑意更深，“看来是我多虑了，比起典籍，果然还是美味更合大将心意。”

五虎退怀里的小老虎们正叼着肉干晃尾巴，听见这话吓得差点把零食吞下去。仁王干咳两声，把糖揣进兜里：“偶尔也要换换脑子嘛，puri～总不能天天被追杀或者被逼着练字吧？”

“追杀？”歌仙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视线落在玄关处未干的深色水渍上。

“其实没什么的，我可是收报酬了的。”

仁王踢了踢木箱，里头的肉干发出哗啦声响：“再说了，管他们是谁，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双揍一双。”

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出光亮，“不过既然有慰问品，不如先开个庆功宴？就当是……提前庆祝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早点完蛋。”

眼见着话题扯得越来越远，狐之助赶忙救场，想把话题扯回来，“慰问品只有你有。”

“因为这世界只有你一个审神者，时政肯定会担心你。”狐之助睁眼说闲话。

仁王雅治用眼神在狐之助的身上来来回回扫视几圈，“你确定？这原因？”

狐之助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尾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咽了口唾沫，耳朵往后撇了撇，终于忍受不住，“时政说暑假结束后正式复工。”

“……哦。”仁王撇了撇嘴，碧色的眸子转了转，忽然伸手揉了揉狐之助的脑袋，把它的毛揉得乱糟糟，“合着是给我发的‘暑假最后通牒’？”

“早说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仁王直起身，指尖勾着糖袋的绳子晃了晃，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还以为时政突然转性，学会心疼人了呢。”

歌仙在一旁轻笑，狼毫笔轻轻点了点掌心：“看来大将对‘复工’二字，颇有微词。”

“那是自然。”仁王往木箱上一坐，晃悠着两条长腿。

“好不容易能偷几天懒，不用对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时空坐标，结果还是躲不过啊。”仁王突然俯身，从木箱里摸出一块肉干丢给五虎退怀里的小老虎，“不过嘛，距假期结束还有十几天呢。”

“这十几天，足够把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揍得哭着喊娘了。”仁王拍了拍木箱，碧色的眸子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仁王笑着后退半步，忽然冲狐之助扬了扬下巴，“喂，时政没说复工后要加派新任务吧？比如……让我带队去修那些漏风的时空裂缝？”

狐之助刚顺好的毛又炸起来，结结巴巴道：“没、没说……但好像要、要考核灵力稳定性……”

“稳定性？”仁王挑眉，突然原地转了个圈，银灰色的发丝划出轻盈的弧线，“你看我现在像不稳定的样子吗？”

话音未落，仁王指尖弹出的灵力球精准地接住了五虎退怀里掉下来的肉干，又轻巧地抛回去。

歌仙看着他玩闹的模样，提笔在纸上写下“从容”二字，墨色饱满，笔锋却藏着几分笑意。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回廊，落在仁王晃动的发梢上，像是在为这短暂的悠闲，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十几天啊……”仁王接住飞回的肉干，塞进嘴里嚼了嚼，“那可得好好规划规划。”

歌仙兼定将写好的字帖轻轻搁在案几上，墨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抬眼看向仁王，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既然大将提到华国的书，不如趁今夜月色正好——”

“停停停！”仁王连忙摆手，银灰色发尾扫过颈侧，“说好假期不搞文化课的！”他指尖一挑，灵力化作银丝将竹简捆了个结实，那卷古籍便晃晃悠悠悬在了廊下。

歌仙失笑，狼毫笔在指间转了个圈，从案下取出个乌木棋盘，“那便围棋。据此能教你排兵布阵，亦能锤炼你心性。”

棋盘落在榻榻米上发出轻响，黑白棋子盛在青瓷罐里，月光洒在盘面交错的纹路间，倒真有几分清雅意趣。仁王挑眉跳下木箱，蹲在棋盘边戳了戳黑子：“这玩意儿怎么玩？”

“围地为胜，落子无悔。”歌仙拈起一枚白子，指尖悬在棋盘上空，“就像战场布阵，既要守好自己的疆域，也要懂得如何破对方的阵。”

五虎退抱着小老虎凑过来，小家伙们好奇地扒着棋盘边缘，尾巴扫得棋子罐叮当作响。仁王抓起一把黑子往掌心一拢，碧色的眸子转了转：行，试试。”

“第一局他完全凭直觉落子，黑子东一颗西一颗，倒像是在棋盘上画涂鸦。歌仙的白子却步步为营，看似散漫地围出小片空地，不知不觉就把黑子的出路堵了大半。仁王盯着盘面上被围得只剩一口气的黑子，突然把剩下的棋子往罐里一倒：“不算不算，我要悔棋。”

“落子无悔是规矩。”歌仙忍着笑，指尖在棋盘上点了点，“你看这里——若刚才把黑子落在这儿，就能破我的势。”

仁王眯起眼盯着那个空位，忽然拍了下膝盖：“懂了！跟打球时的假动作一个道理，故意露个破绽让对方钻，再绕后包抄？”他重新摆好棋子，这次落子明显谨慎许多，偶尔还故意往无关紧要的地方放颗黑子，眼神却紧盯着歌仙的手。

月光移过棋盘时，第二局已近尾声。仁王的黑子看似散乱，边缘却悄悄织成一张网，把歌仙的白子困在中央。歌仙看着那几颗看似无用、实则暗藏杀机的黑子，眸色微动：“大将顿悟的挺快，还有这棋风，倒像你的球路。”

“那是自然。”仁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正要落下最后一颗制胜子，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烛台切端着刚烤好的和果子走来，看到棋盘愣了愣：“原来在玩这个？上次大典太夫还说要教我呢。”

小老虎们闻到香味，立刻从棋盘边跑开，围着食盘打转。仁王的手顿在半空，忽然笑了：“今天就到这儿。明天……”他看向歌仙，碧色的眸子里闪着好胜的光，“我要让刮目相看。”

歌仙将棋子收入罐中，墨香混着和果子的甜香漫开来：“拭目以待。”

夜风卷着月光穿过回廊，悬在廊下的竹简轻轻晃动，倒像是在为这场未完的棋局，添了几分别样的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