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上）

（作者说：感谢各位在我未更新期间坚持打卡和催更的读者好吗？本来今天其实没有打算更新，但感觉一直晾着确实也不太好哈。但是与更不更新无关的总觉得自己人气低迷啊，多少有点小难过…还是感谢各位的支持吧，但愿日复一日的打卡看到这里可以有点小小的惊喜，也会是对我莫大的认可。这一篇算是小小的回馈吧，谢谢！）

白光散去，一切如常。

列小帅回到他的研究所，日复一日地经过便利店的转角，漫不经心地见证日出月生中的华灯明灭。

按部就班。

数日强迫出来的风平浪静，或许只是为晨光微露之中，那抹来无影去无踪的倩丽出现——才会无可遏制地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她，就驻立在那里，在研究所的门口。

侧影愈加瘦削，却窈窕，静美得如同神女之塑。

他的心骤然漏跳一拍，几步上前。

踩过晨光落地的弦，声轻仍惊她回眸。

“小帅！”话音是抑制不住的惊喜，数日不见，哪怕…她本就是在此等他。她得，回来看看他。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近在眉睫，她仰头看他。

他赤色如火的眼神贪婪地描摹她身上每一寸轮廓，像要将她洞穿，将她灼烧。

良久，他吐字，声音低沉：

“伊莎。…瘦了。”

她微愣，脸颊稍红，如晕开甜香。

只笑道：“该做更重要的事。”

休息室里，两人难得相对而坐，面前的小几上，茶香袅袅，雾气衬她眉宇间柔和三分。

“那个，伊莎…”他努力想着怎样开口才好。

“你都知道了。”她垂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在眼底投下阴影，让人一时看不出她的情绪。

列小帅的心立刻像被狠狠攥住。

懊恼。他语无伦次：

“对不起…是我问的李昂…我无意让你难过…伊莎…伊莎？”他的试探无比小心翼翼。

她缓缓抬头，略显苍白的脸完整映入他眼帘，眼下青影，浓重胜烟熏。不施粉黛，纯美如琉璃，仿佛一触即碎。

一眼，他声音全卡喉咙里。

惊觉，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直面她。

她淡淡开口，声音清越：

“我不是怪谁，小帅。”她话音轻如叹息，“本来…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或许，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与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即使，她需要专业层面的帮助，她再一次只身来到地球，也不愿让他发觉一分一毫她支离破碎的过往。他们俩…到底还是没有任何更近一步的关系。可…若以后，会有呢？她无数次热烈地幻想着；是为什么？是暗恋得太深远，她害怕，她竟害怕，他若知道一切，他会推拒，她会无缘，他们之间…所有的情感都不再纯粹…又谈何未来？

是她，不够勇敢吗？她不肯迈出那一步。除了，太多的不确定，她看不清他真心，她没有安全感；更是，她还不能，她该解决的，她该承担的，她还没完全完成。哪怕，她那么想孤注一掷，她不能。她隐忍，她暗夜独行，她涕泪无声，她努力地努力着，只是想，换一个她想要的、简单的未来，即使，她努力，她努力完，她还需追求…所谓幸福，那毫无确定性的、甚至可能虚无缥缈的幸福——她愿意。再渺茫，她也想尝试：因为，她活着，以伊莎博士的身份。若过去，这漫长的七年，这最好的青春，她只能先做“博士”，再做“伊莎”，那么往后…再无法明晰的前路，她一定要博一把——先成为“伊莎”，再做所谓“博士”。

她拒绝，不只拒绝她不爱的人，再大富大贵、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拒绝；也拒绝以博士的身份活着的、既定的未来。她厌恶，不只厌恶那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厌恶；更厌恶她自己被迫活成提线木偶、在王权富贵中假面表演的姿态。她向往，她向往一个起码自由着的，她不必完全受制于人、受制于国的生活，她向往；她最向往的——他，现在坐在她眼前的、真诚纯粹的他，她…深深爱了很多年的他。

可他，终究是知道了，她最不愿让他知道的。她，又怎不会不知所措？

心绪杂芜，沉默良久。

“伊莎…”最直接的想法，他不忍，他不愿，看她一人承担。更深层次的，他明明，丝毫见不得她这副有些惶惑的样子，他的心因此而剧烈地颤动，他说不上来原因——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女孩子？

他无暇深想。

却郑重其事。

“伊莎。”他轻声却坚定地唤她。

她定睛，便陷进他那赤诚一片的眼眸。

…无法自拔。

听他接下来的话，也不由自主。

“拜托你，别一个人。拜托你，给我一个…回馈你的机会，伊莎。”

他的话轻轻敲打着她的心灵，意外地，让她感到平静。

他不居高临下地施舍：我能帮你。他也不自以为是地点评：你万事不求人的样子，刚愎自用。他甚至是有些卑微地请求：请给我机会。

他明明能俯视她的眼睛，却让她平视他的心。

她本就脆弱如玻璃的防御…不攻自破。可她还是要确定，她开口，声音微颤：

“你有什么回馈我的理由？”

列小帅柔和地笑了。她…听进去了。

“当然。地球…研究魔幻车神很多年了，从我们对抗得米安导致时空扭曲的时候开始，很多顶尖的工作人员…专注于此，各个领域，也卓有成效。”他像在回忆，“起初我，不愿用‘拯救世界的列小帅’的标签去进入这个圈子，选择作为‘C先生’去发展…显而易见，”他有些自嘲地接着道，“失去了英雄名号的庇护，跳脱的思维模式很难被接纳…我成为所谓的‘非主流’。我选择自立门户。我的研究所，很小很小。阿力也许太天真，选择跟着我，而我…你看得见，我也孤军奋战。”

她用她美丽的大眼睛认真注视着他。

“不。你很厉害。你打破了困住我很久的瓶颈。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在这段时间里。”她毫不犹豫，又无比的诚恳，“相信你自己，小帅。”

“伊莎！”他再一次唤出她的名字，尽量压低声音，不会吓到她——可发自内心的激动，是难耐的。

“我曾经几乎要放弃…我无数次怀疑自己的想法。我甚至失去勇气尝试，因为我无数次失败。后来我抛开了这世俗眼中的荒唐，困溺于常规路线…毫无进展。伊莎！不只是你，我也有瓶颈啊！伊莎！”他颤抖着向她倾身，她因突如其来的呼唤，甚至呐喊而被镇住，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听着他说话：

“直到你愿意！只有你愿意！相信我…和我一起！即使你的压力——那样那样大！即使你要背负的风险——那样那样高！我知道，我只需要对自己交代…而你！而你不一样啊！可你…你信我…快要无人信的我！”他的情绪难以克制，赤红的眼眸几乎是死死锁住她微微放大的瞳孔，才逼迫自己重归平静，带着一种“终于”的释然和无与伦比的感激：

“直到你和我一起——我才成功了啊——伊莎…”

他连“最终”，都唤着她的名字，像依依不舍，又像念念不忘。语毕，他气息渐匀，视线离不开她的脸分毫。

滚烫，又直接地，胶在她的脸上。

她始终坐在那里，被他热烈的剖白定住，动弹不得，脸颊微微发烫。

目光，也不由自主追随他的眼眸。

空气仿佛有了形状，像被岩浆炙烤过——在漂浮着，在颤抖着，在震动着。

她竟说不出话。是他自己，再一次打破沉寂。

“拜托你…伊莎。”他依旧注视着她，眼里的情感浓烈得化不开，复杂得说不明白，偏偏…又真诚得让人拒绝不了。

他…毫不在意她担忧的一切，只是用近乎卑微的祈求姿态，邀她共赴一个并肩作战的机会么？

冰封的内心，支离破碎的冰晶，…最后一块，倔强的那一块，也终被融化。

心软得像一汪春水。她，也实实在在地需要他。撕碎理性包裹的、称为合作的外壳，只是不愿承认，她也…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赖他啊。

好吧。她悄悄地劝自己…如果他都不在意，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的不在意——是根本不在乎？还是太在乎才会选择无视？…她拜托她自己，也放下那点芥蒂，好好地听从一次内心最深处的声音…好吗？好吗！伊莎！

感性最终占据上风。

本相顾着，她没有躲开他满怀期待的注视。

薄唇轻启，她轻声应他：

“也拜托你…小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