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寿寺塔的轮廓在暴雨中若隐若现。林夏攥着那张拼凑出来的地图,雨水顺着她的雨衣帽檐滴在沈川手背上。
沈川1999年之后,这座塔就被列为危建禁止入内。
沈川用手电照着生锈的铁栅栏门,锁链上新鲜的刮痕在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
林夏突然蹲下身,从泥地里捡起个东西。
一枚青铜钥匙躺在她的掌心,柄部铸着《诗经·郑风》里的"蔓草"图案——正是七巧锁缺失的最后一把。
沈川星河故意留下的。
沈川的声音混着雨声。
沈川他知道我们会来。
铁链应声而落,塔内涌出带着霉味的冷风。
手电光照亮盘旋而上的木楼梯,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诗经》句子。走到第三层时,林夏的脚突然陷进一块松动的木板。
沈川小心!
沈川拽住她的手臂。
木板弹起的瞬间,露出下方黑洞洞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沈星河被绑在中央的石柱上,额头伤口凝结的血痂在昏暗的烛光下呈现暗红色。见到他们,他挣扎着发出"呜呜"声——嘴被胶带封住了。
林夏刚要上前,沈川猛地拉住她。
沈川等等。
他的目光落在石柱基座的刻字上,「三血脉至,地宫启封」。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三面石壁同时滑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甬道。王成麟的狞笑从其中一条传来:"沈总监果然孝顺,带着林家丫头来救弟弟了?"
十几个黑衣人持械围上来。
林夏突然举起那本《小王子》。
林夏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吧?
王成麟的眼睛顿时亮了:"交出来!里面藏着地宫——"
他的话戛然而止。林夏当着他的面撕开书脊,抽出张半透明的绢布地图。
林夏可惜你们永远看不懂。
绢布在烛光下显现出山水轮廓,某个红点旁标注着古怪符号。
王成麟脸色骤变:"这不是地宫图!"
沈星河当然不是。
沈星河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撕下胶带。
沈星河这是北宋汴京沦陷时,秘阁藏书南迁的路线图。
三方僵持之际,石室突然再次震动。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所有人同时坠落。林夏在失重感中抓住沈川的手,却看见沈星河故意放开了攀住岩壁的手,朝反方向坠去——
林夏星河!
他们跌进个水潭。浮出水面时,眼前景象让林夏屏住呼吸:巨大的地下石窟里,九根蟠龙石柱环绕着中央的青铜树,树上悬挂着数百个玉质书简。最中央的玉简正在发光,照亮顶上镶嵌的星图。
沈川《诗经》天象篇...
沈川的声音发颤。
沈川父亲日志里提过的失传章节...
王成麟的人从其他水道爬出来,枪声突然炸响。
沈星河从阴影处冲出,将一个黑衣人撞进水潭。鲜血在他腹部晕开时,林夏才看清他手里握着把考古刷。
沈星河快!
他朝青铜树方向大喊。
沈星河需要三个人的血!
沈川拉着林夏游向青铜树。
树根处有三个凹槽,形状分别是匕首、毛笔和印章。沈星河踉跄着跟来,腹部的血染红潭水。
沈星河哥...还记得妈妈教的童谣吗?
沈川浑身一震,轻声念道。
沈川「三星聚,文脉兴」...
林夏突然明白过来。
她掏出随身带着的"沈林合藏"玉印章,沈川从工具包取出他父亲留下的修复笔。沈星河苦笑一声,拔出腹部的匕首。
三件器物同时放入凹槽的瞬间,青铜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玉简纷纷展开,投射出的光影在石窟顶部组成完整的《诗经》星图。
王成麟发出非人的嚎叫:"不可能!这需要直系血亲——"
他的话音被突然涌入的地下河水吞没。
湍急的水流中,林夏看见沈星河最后对她笑了笑,然后用力将她和沈川推向上浮的青铜树枝...
当救援队找到他们时,青铜树已经重新闭合。林夏和沈川躺在潭边,手里紧攥着从玉简上抢救下来的三片残页。
"沈星河呢?"救援队长问。
回答他的是地下河奔涌的轰鸣。
三天后,古籍局的专家破译了残页内容。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摘下眼镜:"这是北宋秘阁记载的《诗经》补遗,但最后这段..."他指着末尾奇怪的符号,"像是近代人添加的。"
林夏和沈川同时凑近——那根本不是符号,而是两个父亲熟悉的笔迹:
「夏夏、小川、星星:
当你们看到这段话,说明三个孩子的血脉终于唤醒了沉睡的文脉。星河的生母林雅是夏夏的亲姑姑,当年为保护地宫秘密牺牲。请将星图公之于世,让千年文脉重见天光。
正平、青山
1999年谷雨」
一滴泪砸在残页上。
沈川轻轻拥住颤抖的林夏。窗外,慈寿寺塔的方向升起一道彩虹,塔尖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像是谁在轻声哼唱《诗经》里的古老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