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冷，如同跗骨之蛆，钻进骨头缝里。饥饿感则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胃袋，带来一阵阵钝痛和令人眩晕的虚弱。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垃圾腐败的酸臭、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煤烟，还有……一种属于绝望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宇智波斑蜷缩在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深处，后背紧紧贴着一堵冰冷粗糙、布满脏污苔藓的砖墙。他身上裹着一件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麻袋片，勉强抵御着呼啸穿巷的冷风。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睡熟了。然而，他全部的意志，所有的感知，都如同无形的触手，高度凝聚在体内丹田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查克拉源流上。

引导它。压缩它。旋转它。

每一次细微的调动，都像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巨山。这是具幼小的身体，经络稚嫩得如同初生的嫩芽，根本无法承受查克拉哪怕一丝一毫的冲击。每一次尝试运转，带来的都是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不堪重负的颤抖。汗水混着污垢，沿着他瘦削的下颌线滑落。

但宇智波斑的意志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磨砺的钢铁。

痛？不过是证明他还活着的信号。

慢？他有的是时间。

一丝丝，一缕缕，那冰冷而熟悉的查克拉能量，如同最坚韧的蚕丝，被他不厌其烦、以近乎自虐的精准度，从丹田深处艰难地抽出，沿着那些脆弱得随时可能崩溃的细微经络，极其缓慢地推进、温养、加固……

“嘿！看！那个怪胎还缩在那儿！”

“就是他！眼睛颜色跟鬼一样！”

“上次敢瞪我！揍他！”

巷口传来一阵粗野的、属于半大孩子的喧哗和脚步声。几个穿着同样破烂、但体格明显比斑壮实一圈的男孩堵住了巷口。领头的是一个头发乱糟糟、脸上带着一道新鲜抓痕的男孩，他恶狠狠地盯着蜷缩在阴影里的斑，眼中带着报复的快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几天前，他试图抢夺斑刚找到的半块发霉面包时，被这个“怪胎”用一种让他脊背发凉的眼神盯得落荒而逃。那眼神，不像孩子，更像是他害怕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却更令人恐惧，像刨食的饿狼——

今天，他带了帮手！

“把吃的交出来！小怪物！” 抓痕男孩壮着胆子，往前逼近一步，手里掂着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

斑依旧闭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有按在冰冷地面上的、那只小小的左手，几根手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向下压了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体内，那丝艰难凝聚的查克拉，被强行加快了运转速度，如同细小的冰针，狠狠刺向双眼周围的经络！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神经上！

但他需要力量！哪怕只是一瞬间！

“妈的！装死？！” 抓痕男孩被斑的“无视”彻底激怒，他猛地扬起手，手中的石块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斑的额头！

就在石块即将砸中目标的刹那——

斑霍然睁眼！

黑暗的巷子深处，仿佛凭空点亮了两盏来自幽冥的血色灯火！

不再是孩童纯净的漆黑。

那是……一双妖异的、如同燃烧着地狱火的眼眸！瞳孔深处，一枚勾玉的图案，如同被鲜血浸染，正缓缓地、冰冷地旋转着！

写轮眼！

“啊——！！鬼！鬼眼！！” 投掷石块的男孩首当其冲，与那双猩红的单勾玉写轮眼对个正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自己被撕裂、被焚烧、被拖入无尽黑暗的恐怖幻象！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他喉咙里挤出，手中的石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连滚带爬地向后倒退，撞倒了身后的同伴，几个人如同见了最可怕的妖魔，尖叫着、推搡着，屁滚尿流地逃离了巷口，只留下一串惊恐万状的哭嚎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巷子重归死寂。

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宇智波斑依旧维持着睁眼的姿势，那双单勾玉写轮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红芒，冰冷地锁定着空无一人的巷口。然而，他小小的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如同风中残烛。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顺着脸颊滑落。强行开启写轮眼对此刻身体造成的负担，远超想象。经脉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关闭了写轮眼。

猩红褪去，重新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呼……呼……” 他剧烈地喘息着，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蜷缩得更紧。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意识彻底淹没。但那双重新闭上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恐惧或痛苦，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极地寒冰的冷静。

查克拉还在。

写轮眼……也还在。

虽然弱小，但这……就是他的根，他的锚。

他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躺着一块拇指大小、边缘极其锋利的金属碎片。这是他几天前在垃圾堆深处翻找食物时发现的“意外收获”。碎片本身黯淡无光，材质不明，但斑敏锐地察觉到，当自己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查克拉极其小心地注入其中时，这块看似废铁的碎片边缘，会瞬间掠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极其细微的锐利蓝芒！

它……能传导查克拉？并且……增幅其锋锐特性？

斑伸出小小的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比发丝还细的查克拉，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靠近那块金属碎片。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伴随着脚下大地的微微震颤，毫无征兆地从遥远的方向传来！那声音并非爆炸，更像某种巨大的能量引擎启动时的轰鸣！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无数人汇聚而成的狂热欢呼声浪，如同实质的音波，穿透了贫民窟低矮杂乱的棚户，席卷而来！

“日月荣光！！！”

“太子殿下万岁！！”

“帝国万岁！！”

欢呼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期待。

斑的动作骤然停住。指尖那丝微弱的查克拉无声消散。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漆黑如墨的孩童眼眸，瞬间锐利如刀锋，穿透层层叠叠的破败棚户和蒸腾的煤烟，精准地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城市中心，是这座庞大帝国机器的核心所在。

贫民窟的死寂绝望，与远处那震天的狂热欢呼，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刺眼的对比。

一丝冰冷到骨髓里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意，缓缓爬上宇智波斑那苍白稚嫩的嘴角。

“呵……” 他低低地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虚假的……”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掌心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上，指尖再次凝聚起那丝微弱的查克拉。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稳定，更加专注。

查克拉……金属……能量……

远处那震天的欢呼，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