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梦高中高一十班的空气，在下午第二节课后达到了噪点最大值。铃声成了休止符的幻影，教室像个被捅了马蜂窝的市场，声浪几乎要掀翻新刷的浅绿色天花板。有人扎堆交换着夸张的八卦，有人穿梭“摊位”打闹嬉笑，空气里浮动着青春期特有的、混杂着汗味和糖果香气的躁动。
皓星月像朵提前枯萎的小花，整个人蔫蔫地趴在冰凉的课桌上，白皙的小脸带着显而易见的愁容。昨天的数学测试……灰尘渊执教的数学测试……成绩要是砸了……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灰尘渊那标志性的、能让人脚趾抠地的冰冷凝视，还有那可怕的惩罚——抄试卷？当众“点拨”？光是想想就让她胃部一阵抽紧。
同桌懒锦云也没好多少，他托着胖乎乎的下巴，平时总是弯弯的眼睛此刻也耷拉着，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连他桌肚里新藏的点心都失去了吸引力。
沸逸轩更是坐立不安，愁眉苦脸地抓着自己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对着暖艺馨大倒苦水
沸逸轩艺馨啊艺馨！这次完了完了！就老灰那个卷子，他出的最后一题简直不是人做的！要是没考及格怎么办？他不得罚死我？抄十遍？还是叫家长？
他想象着自己抄卷子抄到手抽筋的场景，整个人都快裂开了。暖艺馨放下手中的历史笔记，温和地笑了笑，像春日的微风拂过
暖艺馨逸轩，别这么紧张。你平时也挺努力的，应该不会太差。深呼吸，放松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沸逸轩夸张地长叹一声
沸逸轩唉……但愿吧！我就求个及格线万岁！
虽然这么说，他心里的小鼓还是敲得咚咚响。福明毅倒是安静，捧着一本厚厚的文学名著看得认真，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明曰璃坐姿优雅，正专注地在一本高级英语练习册上快速书写，眉眼沉静。
大小姐微微蹙着秀气的眉，纤纤玉指正快速演算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的一道难题，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学霸气场。她的同桌，大少爷则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厚厚的化学书，偶尔抬眼扫过吵闹的班级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嘈杂都入不了他的眼。就在这混乱达到顶峰，几乎要失控的边缘——“叮铃铃——！”上课铃声以刺耳的强势穿透喧嚣，如同冷水泼进油锅。
瞬间，所有喧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人群迅速归位，空气里只剩一片“哐当”的拖椅子和书包扔地的杂音。高一十班的学生们展现了惊人的“收放自如”本领，几秒内切换到了“上课模式”。教室门被推开，穿着时尚套裙的英语老师步入，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万能人物英语老师：Goodmorning,boysandgirls!（早上好，男孩女孩们！）
暖艺馨应声而起，清脆地
暖艺馨“Standup!（起立！）
同学们也纷纷站起，动作不算整齐，但声音洪亮
万能人物所有同学：Goodmorning,teacher!（老师早上好！）
英语老师满意点头
万能人物英语老师：OK,sitdownplease（好的，请坐。）
随着椅子再次被拉动的声音，她又道
万能人物英语老师：OK,pleasetake outyourbooks.（好，请拿出课本。）
万能人物英语老师：Lent'slearnsomenewsentences.（让我们学些新句子吧。）
尽管那口音略显奇特，课堂还是进入了正轨。时间在语法结构和生词拼写中流淌而过，转眼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再次响起。
不同于下午的混乱，晚自习的教室被一种安静而紧张的气氛笼罩，学生们大多埋头于作业或复习资料中。教室门又一次被推开，这回出现的是灰尘渊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全班，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大小姐和大少爷身上
灰尘渊喜鹤琛，美暮辞，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其他人，安静自习。
声音不大，却极具权威性，瞬间引燃了全班同学的好奇心。大小姐和大少爷对视一眼。大少爷眼神依旧平静，大小姐微微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两人什么也没说，默契地起身，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安静地跟随灰尘渊走出了教室。
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关上的门仿佛也隔断了部分氧气。
高一十班的空气在短暂的死寂后，再次“嗡”地炸开低低的议论声。
万能人物同学B：灰班叫他们俩干嘛？
万能人物同学E：该不会是昨天的数学……
万能人物同学b：美学霸成绩那么好，应该不会吧？喜学霸也是年纪第一啊
万能人物同学C：难道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皓星月扭头看着大小姐空空如也的后座位置，水润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解
皓星月（“暮暮怎么还不回来啊？老灰神神秘秘的叫她去干嘛了呀……”）
她的小脸比之前趴着时更皱巴了。暖艺馨也频频望向门口，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眉宇间同样写着担忧。明曰璃笔下的英语句子也写得有些心浮气躁，目光不时飘向门口方向。
福明毅虽然还拿着书，但注意力明显也无法完全集中，眼神时不时飘向喜鹤琛的。沸逸轩更是完全没心思学习，他趴在桌上，小声嘟囔
沸逸轩鹤琛被老灰抓走了？我完了我完了！这绝对是因为考试！他俩肯定是被叫去当苦力了！呜呜呜…我不想抄卷子啊！鹤琛，你一定要给我兜着点啊！
他把头埋进了臂弯，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惨淡的分数和即将到来的惩罚。懒锦云也苦着脸加入
懒锦云鹤琛都去了…那我肯定也不咋样…我也不想抄卷子……
他对点心的渴望在这一刻被对惩罚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下。灰尘渊示意两人坐下，随手将两把椅子推给他们，然后从抽屉里抽出厚厚一叠试卷和两支红笔。
灰尘渊坐
他言简意赅
灰尘渊他叫你俩来，是帮我改下昨天的数学卷子。
他把一张写着答案的纸递给大小姐
灰尘渊暮辞，你负责批改B卷，答案在这。
又递给大少爷一张打满对勾的150分卷子
灰尘渊鹤琛，你改A卷。就用这张150分的标准卷对照着改。满分150分。没问题吧？
两人无声接过卷子和红笔，同时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翻动纸张和红笔划过卷面的沙沙声。
大少爷拿起的第一份就是大小姐的卷子。他看着那熟悉的工整字迹，再看着自己手中那张标准答案卷心中了然——灰老师这是拿他们两个的满分卷当模板了。他利落地在卷头写下漂亮的“150”，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紧接着是懒锦云的。大少爷快速扫过，填空题最后一题空了，解答题最后一问思路对了但计算错误扣了不少。“95。”他清晰地写下分数。
沸逸轩的卷面有些潦草，但该做的基本都做了，大面上错误不多，但细节扣分不少。“100。”这个分数，他估计沸逸轩本人应该满意。
皓星月的卷子很整洁，选择题错了两个有点意外，大题基本稳。“101。”
暖艺馨的卷子堪称工整典范，思路清晰，步骤详尽。“122。”
另一边，大小姐也在快速批改着B卷。第一张就是明曰璃的卷子。字迹遒劲有力，逻辑严密，虽然有几处需要扣点步骤分。“121。”她写下分数，微微点头。
接下来是福明毅的。基础很扎实，大题稍显保守，但稳健有余。“115。”过关。她批改到了周婧雯圈出几个明显错误，计算也失分不少。“80。”未及格。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划破了校园的宁静。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试卷终于批改完毕。大小姐和大少爷几乎同时放下红笔，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手指。灰尘渊点点头
灰尘渊辛苦了。回去吧。
两人沉默地收拾好卷子，放回灰老师桌上，转身走出办公室。当他们并肩出现在高一十班门口时，立刻成了全班瞩目的焦点。暖艺馨、皓星月、明曰璃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快步围了上去，暖艺馨拉住大小姐的手，皓星月也急切地靠过来
皓星月暮暮！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灰把你们叫去干什么这么久呀？担心死我们了！
明曰璃是呀暮辞，没事吧？
明曰璃关切地问。大小姐安抚地拍了拍皓星月挽住她手臂的手，看着围上来的朋友们，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疲惫但依旧温柔轻软的笑容
美暮辞没什么事，你们别担心。灰老师只是让我们帮忙批改了昨天的数学试卷。
暖艺馨哦哦…改卷子啊…
暖艺馨三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神情明显缓和下来。
而另一边，沸逸轩、懒锦云和福明毅也“呼啦”一下围住了大少爷。沸逸轩一把抓住大少爷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
沸逸轩鹤琛！怎么样怎么样？我考得咋样？及格没啊？老灰是不是特生气？
他的语气又快又急，充满了“不想抄卷子”的哀嚎。懒锦云也急吼吼地补充
懒锦云对啊鹤琛！我俩考得差吗？不会真要去罚抄吧？
福明毅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询问也清清楚楚。大少爷轻轻从沸逸轩的“魔爪”中抽回手臂，神情自若地整理了下袖口，在懒锦云和沸逸轩期待（且充满“祈求放过”）的目光中，才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喜鹤琛还行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瞬间表情凝固的沸逸轩和懒锦云
万能人物懒沸：（“还行”？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喂？！）
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起书包。大小姐对着围着自己的朋友柔声道
美暮辞没事了，回家吧。
她也转身，走向座位准备收拾。沸逸轩看看大少爷波澜不惊的背影，又看看大小姐，再看看讲台上堆积的、关系着自己命运的卷子，哭丧着脸，对着同样茫然的懒锦云和福明毅
沸逸轩还行……我到底死没死透啊？鹤琛你倒是说明白点啊！
教室里，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新的忐忑在“还行”两个字里缓缓蔓延开来。真正的风暴，看来要等到明天尘埃落定——试卷发下的那一刻了。所有人都清楚，明天的高一十班，必然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阅卷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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