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女峰的晨露还凝在草叶上,一道月白光链突然自天际垂落,缠在白云舒窗前的梧桐树上。她正对着铜镜擦拭青锋剑,看见镜中映出凌竹的身影,剑柄猛地一滑,在剑鞘上刻出道细痕。
“凌竹上神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南轩宸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端着药碗走进来,恰好挡在白云舒与光链之间,药香与月桂气息撞在一起,在空气中凝成无形的壁垒。
光链另一端的凌竹似乎顿了顿,声音透过光雾传来:“天族祭坛的‘溯神灯’无故熄灭,长老会请白云舒姑娘……”
“阿舒神力初复,不宜劳心。”南轩宸打断他,将温热的药碗塞进白云舒手中,“何况天族事务,向来由上神您做主。”
白云舒握着药碗,指尖感受着南轩宸掌心的温度,又瞥见光链中凌竹袖摆微动——那是他心绪不宁时的习惯。万年前在主神宫,他总用这个动作掩饰对她的关切,如今依旧未改。
“我去。”她突然开口,推开南轩宸的手站起身,“溯神灯关系三界时序,不能不管。”
天族祭坛位于九重天上,云雾缭绕的白玉台阶直通云端。凌竹在前引路,月白衣衫扫过台阶上的星纹,每一步都踏在时序节点上。南轩宸紧随其后,天命剑与青锋剑的剑穗在风中交错,像极了两人纠缠的目光。
“当年你执掌天族时,溯神灯从未熄过。”白云舒打破沉默,目光落在祭坛中央的青铜灯座上。灯座刻满了上古神文,正是她亲手为凌竹所刻。
凌竹指尖拂过灯座裂痕,眸光暗了暗:“自从你……陨落之后,天族神力便开始流失。”他没说的是,当年他为替她承担天命劫数,早已将半数神力注入了护魂阵。
南轩宸突然上前,指尖按在裂痕处,星辰之力涌入灯座:“不过是魔气侵蚀所致,与神力流失何干?”他的神力与凌竹的月光交织,在灯座上爆出一串火花。
“够了!”白云舒皱眉,青锋剑凌空出鞘,剑身符文与灯座神文共鸣,“当务之急是点灯,不是争执。”
就在她神力注入的瞬间,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道黑影从灯座裂缝中钻出,化作魔尊残魂的虚影,嘶吼着扑向三人。南轩宸天命剑一挥,将黑影斩成碎片,却见其中一道虚影猛地缠住凌竹手腕。
“小心!”白云舒惊呼,青锋剑斩向虚影,却听见凌竹闷哼一声——虚影竟穿透了他的衣袖,在他腕间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那是魔尊特有的诅咒之印,万年前她陨落时,也曾在墨宸身上见过。
“你为何不躲?”南轩宸扶住踉跄的凌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认出那诅咒,更认出凌竹刚才是故意受击,为的是引开虚影对白云舒的攻击。
凌竹推开他的手,月光神力强行压制住诅咒:“此灯必须用主神血点燃。”他看向白云舒,腕间的焦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当年你刻下神文时,曾说过……”
“别说了!”白云舒猛地割破指尖,鲜血滴在灯座上。神文瞬间亮起,溯神灯轰然点燃,将所有黑影烧成飞灰。但她看见凌竹腕间的诅咒印记,突然想起万年前墨宸为她挡下魔尊一击时,也是这样默默承受。
祭坛恢复平静,凌竹却突然咳出一口鲜血。月光神力再也压制不住诅咒,黑色纹路顺着他手臂蔓延至心口。南轩宸瞳孔一缩,天命剑上的星辰之力疯狂涌动,竟强行融入凌竹体内,与诅咒抗衡。
“你……”凌竹震惊地看向他。同为上古神尊,他自然知道此举有多凶险——南轩宸在分薄自己的神魂之力。
“当年你替她挡下天命劫数,如今我替你抗这诅咒,也算两清。”南轩宸的声音有些沙哑,额间渗出细汗,“但你若再敢让她为难,我定不饶你。”
白云舒站在两人中间,看着南轩宸决绝的背影,又看着凌竹眼中一闪而过的释然,心脏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万年前她是高高在上的主神,不懂情为何物;如今作为白云舒,却清晰地感受到两份沉重的守护。
“够了。”她上前一步,同时握住两人的手。青锋剑与天命剑的神力在她掌心交汇,竟奇迹般地中和了诅咒。凌竹腕间的黑纹渐渐消退,南轩宸也松了口气,却没松开她的手。
“溯神灯已亮,天族危机暂解。”凌竹抽回手,指尖却在她掌心轻轻拂过,“至于诅咒……或许本就不该被压制。”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影消失在云雾中。
南轩宸望着凌竹消失的方向,突然将白云舒拉入怀中:“阿舒,别再为他分心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万年前我没能护住你,这一世……”
“我知道。”白云舒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但凌竹他……”
“我不管他是谁!”南轩宸猛地捧起她的脸,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我只知道,从离山剑宗初见你时,到无妄海陪你入神魂,我爱的始终是你。洛颜也好,白云舒也罢,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却又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白云舒闭上眼,脑海中却闪过凌竹腕间的诅咒印记,以及他最后那句“或许本就不该被压制”。
天阙的风卷起两人的衣袂,溯神灯的光芒在身后明明灭灭。白云舒知道,这场关于情与劫的修罗场,才刚刚拉开序幕。南轩宸的执着,凌竹的隐忍,以及她自己纠缠的前世今生,都将在接下来的风波中,掀起更汹涌的浪潮。而远处的九幽深渊,魔尊的虚影正透过封印裂痕,冷笑着注视着这一切——他最擅长的,便是在爱恨纠葛中,种下毁灭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