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时常打电话，慰问他情况如何。汤显祖一开始简单说两句，后来或是以沉默，或是以轻叹相对。唐伯虎见他心情低落，就开了个小号半夜激情对线汤显祖黑粉，语气强烈态度坚决，让黑粉凌晨三点睁眼看到几十条消息，看到怀疑人生。
“画师身体嘎嘎好。画稿画猛了，熬熬夜，已习惯。能扛。”唐伯虎对此如是回答。
冯梦龙看着汤显祖黯淡的神色，和咖啡馆下班后不曾翻开的笔记本电脑，抽屉里很久很久都沉寂的稿纸，感到，人言有时候竟是如此荒谬。
汤显祖总是对着窗外发呆，一开始冯梦龙总猜他在想什么，想网上对他的恶意，想着外面流光溢彩的风景，想着今天吃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站起来把一切打理好，病怏怏般躺在床上睡觉。
冯梦龙不信他睡着了。每次他跳上床轻轻舔舔汤显祖的手背，都能感到他的手背在轻轻颤抖，或是微微挣扎，眼睛也半睁着望望他。长夜难眠，连梦也不能麻痹他。
他能看见，汤显祖常常走进他，像要索求一个拥抱一般揽着他，微微低下头，却总不真正圈住他，总是拥抱还没成型，就被放开。
他要是个人类，就好了。
直到那天晚上，汤显祖面色苍白，暗沉的眼睛像是再也翻不起波涛，眼角旁蔓延着水渍——眼泪还未擦干。冯梦龙一看便要去给他拿纸，却被汤显祖揽过身子，紧紧地抱住。
他能感到汤显祖呼吸的温热，脸上未干的眼泪混着再次流下的泪，沾在了他毛茸茸的身上。他欲抬手把汤显祖的眼泪擦干，又想起自己可是一只猫，爪子锋利，会弄伤他的。只能半抬着手放在汤显祖单薄瘦削的肩上，默默承受他这个满怀的，温暖的拥抱，和悄悄流下的泪。
到底有多痛苦，到底还有多少痛苦是他不曾知晓的。冯梦龙恨不能通语，恨不能照顾他，却只能看他消沉下去，从一个青涩张扬的青年变成一个受过沉重打击的，沉默的成人。
12
周末汤显祖大清早收拾好家务准备出门时，冯梦龙立刻跟了过来，挡在门口。
“我去打零工，赚钱给你买小鱼干吃，”汤显祖耐心解释，一边又向门外走去，被冯梦龙抓住裤角。
汤显祖轻轻叹了口气：“咖啡店降工资了，生意不好做。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你我生活。”又想了想家里和唐伯虎隔三差五给他打钱，就牙疼，“也不能啃老或者啃朋友。”
冯梦龙很坚定，现在汤显祖的状态不适合和别人过多接触。况且工作的时候如果听过关于自己的议论，应该怎么办？默默听着心里更加难过？承认自己的身份让别人礼貌一点？都不可能。
但是看着汤显祖坚决的眼神，他还是做出了让步，心里已经有了对策。看着汤显祖大步走向门外，他忽然惊觉，汤显祖刚才完全可以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
这天傍晚，汤显祖就在咖啡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冯梦龙懒洋洋地趴在店门口，旁边挂着“宠物禁止入内”的牌子，一身白黄毛轻轻被风吹起，绒绒得像几片稻谷和棉花地，柔软细腻。耳朵微微颤着，灵动又活泼无比。他眯着眼睛，蓝绿的眼睛盈盈闪着细碎的金光，像被铺了一层烟火，悠长缠绵。
汤显祖走出门他便紧随其后，一副“我来接你回家”的样子。
从此，无论刮风下雨，来咖啡店喝咖啡的人都会在傍晚看到一个青年和他旁边一只极漂亮的猫，缓缓走在阳光撒满的小道旁，清风拂面，指尖轻勾，笑容灿烂地回家。
冯梦龙白天不热的时候也陪着汤显祖——他没法进去，就只能在店门口百无聊赖地睡觉或者看风景。很多小姑娘看到他都会欣喜地上来摸摸他、逗逗他，他也稍微回应，对着镜头眨眼睛。
没料到附近许多姑娘都来逗他，带动咖啡店生意都好了起来。老板爽快地同意冯梦龙进咖啡店，还贴心地把牌子换成了“宠物禁止入内 籽油除外”。
每次汤显祖打开手机脸色微微低落，冯梦龙都会跳到他面前，舔舔自己的爪子，对着他“喵喵”叫着，暗示他要喂饭或者抚摸。汤显祖对着窗外发呆时，冯梦龙会摇着自己脖子上的铃铛，头扭向窗外，满脸写着“带我出去放风”。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触碰，放风也可以自己去，但是他并不排斥汤显祖抱他、摸他，更享受他带自己出去玩。
唐伯虎偶尔会像大学一样，送画展或者音乐会门票，但是不强求汤显祖去看，只是撂下一句“你开心起来”。汤显祖有时把它塞进抽屉或者包里面，事情多起来便会遗忘。于是，在某个空闲的下午，冯梦龙会衔着票，笑眯眯地轻轻摇尾巴。
长久地一天一天陪伴，哪怕是最平常的日子，哪怕遭受着网暴，汤显祖心情也格外好。他想，这是最幸福的生活了，有收入、有开明的家庭、有死党朋友，还有一只不离不弃的猫。他该知足了。
他开了一个小号，断断续续写着细水长流的生活。他很少写这种美好的无边、带有烟火气的东西，就是受了和冯梦龙在一起生活的启发。没有深意，却很有力量，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生活，和爱。
13
近来网上风波渐渐平息，看到汤显祖过得极为艰难，不少黑粉都表示极为舒心，像出了一口恶气一般，不再管汤显祖。他的作品也得以被放过，剩下零零碎碎真正喜欢他作品的惋惜。
不过最近风评却变了。曹雪芹在咖啡店喝咖啡的时候，看到汤显祖长的干净漂亮，服务麻利，丝毫没有架子，感到很欣慰。在征求对方意见之后，他拍了张照片到网上，夸赞了一番汤显祖。
当然他并不知道汤显祖的真实身份，只是以“服务小哥”代称。汤显祖在咖啡店工作确实十分认真得体，老客也都认识他，纷纷到曹雪芹作品下点赞。
有吃着汤显祖上次“公司爆料”的瓜的路人指出，这不是汤显祖吗。
上次的事件影响大，不少心怀不测的人扒到了汤显祖的真实照片，也进行了人肉，不过很快就被勒令整顿删除了。但是风波不息，照片流传很快，不少路人也如愿吃了一口汤显祖的颜。
现在再次爆出，网上言论乱七八糟。
“怎么了？？？给钱贿赂洗白了？？？蚁人又想写烂书恰烂钱了？？？”
“他给什么好处？这是古典文学大家曹雪芹发的作品，他不是出了名的清廉吗？”
“我觉得义大写的书很好啊［哭］个人感受，希望他再开一本［抱拳］”
在被人扒出小号写的书以后，很多人的言论已经出现变化。
“写的好好啊！就是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爱情！奉劝一句黑粉，人家要真想恰钱，就不会开小号写不签约的书了。”
“曹雪芹都出来说话了说明确有其事［捂脸］你们无脑黑难道不觉得，前段时间铺天盖地的黑，黑得是不是有点刻意了？怎么就那么巧呢？偏偏在义大刚红的时候爆，而且言论也是一边倒［捂嘴笑］”
“同意楼上，毕竟人红是非多，说不定有人刻意抹黑，就因为看不惯他好呢。有些黑粉连澄清都不看啊。”
也有少部分人仍坚持曹雪芹被汤显祖贿赂说，被曹雪芹严肃警告了。一来名声大，学术地位稳固，二来家里背景过硬，那些发表不友好言论了连夜都被发了律师函，要告诽谤，吓得没有人敢明面议论曹雪芹。
而且由于咖啡店努力工作的照片出圈，圈了不少粉，唐伯虎见这情况再次帮汤显祖澄清，事情差不多平息了。
汤显祖经历这件事后，感到身体如同被抽空一般。三个月，他经历了爆火、被抹黑、被雪藏、又复出，这一切浮浮沉沉，如同一场梦一般。网络可以将你捧上神坛，也可以把你摔下神坛唾弃。如果再选一次，他宁愿不要功名和红火，就要平平淡淡地、好好写书。
唐伯虎打来了他清白过后第一通电话：“这次不是报忧了。恭喜啊，义仍老师。”
然而公司那边却仍不死心。曹雪芹是块硬骨头，他不敢碰，但是汤显祖的名声如此就回转，他们不甘心。对策就是，到汤显祖工作的咖啡店，借位偷拍，给他一个“因为曹雪芹是富商，所以他态度极好；对于普通人，他态度都很恶劣”的名头，既避开曹雪芹，又能彻底抹黑汤显祖。他们笃定曹雪芹不会多管这事，也笃定汤显祖的命运已定。
冯梦龙为汤显祖再一次可以自由自在写作，不受人干扰而高兴，但是在他在咖啡店门口观望时，他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个人脖子上挂一个相机，穿着看着贵气的风衣，和一条轻便的牛仔裤，走到咖啡店后面的树丛中，眼睛紧盯着店内，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作为一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猫，冯梦龙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他看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想要看出他想要找寻的对象。在他顺着那个人的目光看去时，他看到了一个青年——带着淡淡的微笑，对谁态度都极好的汤显祖。
结合之前的情况，冯梦龙料定这是公司派来的人。无论他要做什么，对汤显祖都不会有好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没什么特别举动，自己冲上去只会增添麻烦。
那人正苦恼着。咖啡店里人太多，视线不好，没法断章取义。他微微抽出手，露出了手腕上戴的一个大大的“z”字形手链。
z，冯梦龙心中冷笑。就叫他“z贼”了。
如果冯梦龙再知晓多一些，可能会意识到，那个z是公司的代号。
冯梦龙仔细布了一出戏，决定斩草除根。
他先是搞了一个运动相机。如果要问就是某蒲姓男子奇怪冯梦龙为什么总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把它挂在脖子上，随时监视着z贼。他打算用运动相机将这一切录下来，交给汤显祖。
但是他要狠狠咬z贼一口，出出恶气。
周一，生意冷清。汤显祖端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眉梢弯下，眼眸认真，一呼一吸间尽显乖巧与优雅。z贼见汤显祖如此，想到了“不好好工作看带颜色的书”的罪名，找好角度，准备拍摄。
冯梦龙见z贼这幅模样，立刻按下运动相机的按钮，清晰地拍到了z贼从鬼鬼祟祟走入树林，观察，再掏出相机拍摄的模样，最后给了店内一个清晰的特写。
彼时，汤显祖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对着店里很轻松地笑了一下，细水化作阳光流淌在窗间。
14
冯梦龙不会放过z贼就这么离开。他不给他们一丝一毫抹黑和伤害汤显祖的机会。
他对着z贼猛扑过去，想要摔坏相机再咬他一口。他攀着z的风衣角，只感觉一片漆黑在他眼前晃。他用锋利的牙齿咬上了z的相机带，z欲一把将他扯下，双手对着他的身子一掐，捏紧了他的毛发，用力将他往下扯。
冯梦龙身子被紧紧桎梏着，像被钳住一般。他给更加用力去撕咬黑带，无果后对着z的皮肤就是一顿乱咬乱啃，口口出血，爪子也拼命朝z的风衣、臂膀上抓，抓出斑斑血印。
然而，他感到身后有一个细长的、泛着银光的东西向他的脸刺来——居然是一把小刀。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狗仔般的摄影师人物会随身带着刀。他将脸一偏，身子迅速一拱，躲过了这击，死死不肯放手。他看到了对方的目光，凶狠的，暴戾的，埋着不尽的怨恨与敌意。他这时候放手，只会给自己的处境带来不利。
没想到z居然不分你我，胡乱刺着——其实很好分辨，冯梦龙全是都是暖色，而z身着一身黑，很好发现敌人在自己身上的位置。
冯梦龙饶是再灵敏，身上也不可避免地被刺了大大小小的刀痕，血迹蜿蜒，流了自己和z一身。
他只得引着z向有人的地方走——兴许有人能救他一命呢。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冯梦龙分出精力去观察，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刀刺中了右掌。
那是右掌。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掌中流下，黏稠地洒在他的身上，腿上，染红了一片雪白揉杂橘黄的毛发，浸透了z的风衣与裤角，让那个一脸狰狞的人嗜足血般停了下来。
头晕、恶心，他见这血，浑身颤抖，从z身上重重地落在地上。好痛，好疼，痛觉一阵一阵从右掌传来，愈来愈剧烈。
曹雪芹看着眼前持刀的男子与满身是血的猫，微微颔首，从包中掏出手机拨开了电话。
z见这情形，放开了冯梦龙，慌乱逃去。痛觉这时候才明显地从各处传来，脚上、身上，他觉得自己身上有血，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要不然这么那么疼？耳朵嗡鸣，汗水浸湿了眼眸，他看不清眼前的情景。他希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能够来到他的身边，那个青年，救他，抚摸他满身伤痕，哪怕吻过他满身血迹。
——汤显祖，我拿到那个人的视频了。他们不会再抹黑你了，你不会再受污蔑。别哭了，我的爪子没法给你擦眼泪。看你流泪，我都觉得，接下来，你再流一滴泪，我就会心疼的，七窍生烟。
曹雪芹望着循声而出的汤显祖，抱起冯梦龙，道：“先生，这是你的猫吗？”
汤显祖无法描述他看到冯梦龙的那瞬间，他复杂的感受。震惊，心痛，自责，怨恨，这些词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一刻，他只想带他回家，给他洗澡、做饭，让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睡觉，而不是，满身是血。
他来不及等车，医院只有几百米，他骑上曹雪芹的车，向着医院飞快骑去。他听着自己的心跳，那也是籽油的心跳。他怕来不及，怕这心跳声消失。他祈祷着，如果有神灵，如果有，请让他的猫逃过这一劫。他愿替他承担。
——我更希望你只是那个坐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写书的汤显祖，而不是流着泪的、失意的、疲惫的，义仍。
汽车的鸣笛声、一路狂风的嘶哑声，挟裹着冯梦龙的全身。汤显祖抱紧了他，一瞬间，温热的气息包围了他。
——你知道吗，有时候看着你走向我，我都会觉得，格外幸福。你喂我小鱼干，你给我做饭，你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我都觉得，这几百年人间游历就像大梦一场，而待在你身边，我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爱。
“籽油，坚持住。”汤显祖不断恳求着，他不敢看冯梦龙的血，更怕看了一眼后会心疼得，再也无法自拔。
——我想回答你，我才不是因为小鱼干才跟你回家的。猫是不会因为小鱼干跟别人回家的，只会看着你这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跟上你。
汤显祖不知道自己麻木的身体是怎么抱着冯梦龙冲进医院，只是感觉，阳光、好刺眼。他觉得自己会黯然魂销，如果不能就救回他，如果。
——以后你会好好的，在人间这条路走着，你有一只猫陪伴过，现在你受那只灵猫的保佑。那是灵猫的保佑，和严肃的、真挚的爱，你听得到吗。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一睁眼，仿佛看到了满轮明月，那是汤显祖接他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他居然在暴雨中看到了明月，温柔地抱着他。
“活下来，籽油。”
冯梦龙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面前一片雪白。那疼痛又漫上喉咙，酸涩灼热，他几乎要痛叫出来，却发现嗓子喑哑，迟迟发不出声音。
汤显祖目光黯淡地送冯梦龙进手术室，蓦地，右手微动，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耳。
——汤显祖，我好疼。你来抱抱我，好不好？
他发觉了自己脖子上的相机，还未摘下来。那怎么行。他低低地“喵”了一句，几乎无人听见。
15
梦一直笼罩着他。他梦到了不友好的往事。
他刚来人类社会时还算个青年，懵懂无知，找了一处僻静的小巷住下，也有不少好心人投喂食物，日子过得也算舒服。
他周围总有几个孩子嬉笑，童真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小时候和兄弟姐妹生活的往事，就轻易放下戒备。几个孩子时常逗逗他，叫他和他们握一握手，虽然他对这种像训狗一样的练习嗤之以鼻，但是看着小孩子灿烂的笑容也不忍拒绝。
直到那天下雨。他一向不喜欢雨，便病怏怏一般缩在角落。有几个孩子找到他，手上耍着剪刀。他心感不妙，拼命地逃跑，被一个眼疾手快的孩子逮住，嘴里不时用一些很低沉又口气说话，而其间的尖锐与兴奋又像从牙缝底下冒出的恶魔低语。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小孩在说脏话，也可能不仅仅是脏话了。
他被三个孩子围住，六只手把他掐住、狠狠地用剪刀在他身体的各处乱划。他的右掌被反复戳痛，几个孩子看着他松软的肉垫不禁心生好奇，把剪刀刺得更深了。他的爪子淌血了。
他发狂一般朝着交错的一只手咬去，孩子们——或许不能称为孩子——气愤的声音贯穿他的耳膜，他被甩在地上，用脚踹，脏泥染了他一身干净的毛，他躺在水潭里，雨混着他掌上的血蜿蜒在他的眼角旁。
再次奋力反抗，他从泥潭里撑起身子，用着尖锐的牙和爪子与穿戴整齐的孩子们搏斗。他咬碎他们的裤腿，狠狠划伤他们的手臂，死咬着那只拿剪刀的手。
然后他逃了，血流了一路。孩子们惊恐地看着他跑走，欲想回家向家长诉说，一只野猫无故咬了他们。再一看，冯梦龙的身影已隐没在雨里了。
他不喜欢雨。雨从他身上流过，像把他的血带了出来；脚底深深的伤害痕被雨水浸湿，愈发疼痛。他几乎要疼得没有意识了，脚下却一直在跑，直到他昏昏沉沉地晕在路上。
“幸好当时你昏的地方离我的住所不远，正巧我又出来散心，才救了你一命。”蒲松龄有时也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你刚被我带回来的时候，见我是个人类模样，还一副很惊慌和戒备的模样。我说我是狐狸之后，你才放下戒备安心养伤。”蒲松龄见冯梦龙沉思，知道他不太乐意提这件事，便很识趣地避开这个问题，只不过，要说信任，冯梦龙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没有多少期盼和信任了。
再灿烂的笑容也会变成他爪上狰狞的笑容。第一次信任人类便碰壁，他不得不感叹一句人情百味。
从此，他不会对人类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可信任，却也是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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