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棠梨巷闷热得像一口蒸锅。
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只觉黏腻。
李炅潣伫立在巷口的棠梨树下，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那些略显萎靡的绿叶上。
叶片无精打采地垂挂着，仿佛被时光抽走了生机，与他此刻的心情隐隐相衬。
风掠过时，枝叶轻颤，却未能带来丝毫清爽的慰藉，只留下一种沉甸甸的静默，弥散在空气中。
花期早就过了，连最后几片残败的花瓣都被前几天的暴雨打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烈日下显得格外萧条。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校服衬衫的袖口蹭过下巴，留下一道浅浅的汗渍。
身后传来行李箱轮子碾过柏油马路的声音，他下意识绷紧了背脊。
“炅潣。”
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平时多了几分刻意的温和。
李炅潣慢吞吞地转身，目光掠过父亲略显局促的脸，落在那个拖着行李箱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阳光从棠梨树的枝叶间漏下来，在她身上投下光影。
“这是你苏棠姐姐，即使你们没有血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父亲的声音不如往日那样刻薄，李炅潣听得皱起眉。
姐姐。
李炅潣在心里默念这个词，舌尖泛起一股莫名的涩意。
他盯着少女低垂的睫毛，看着她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绞紧的手指，突然很想看看她的眼睛。
“炅潣，叫人啊。”
他张了张嘴，那句“姐姐”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后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
李炅潣“……你好。”
少女终于抬起头来。
李炅潣是这样想的。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盛着一汪清透的泉水，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格外温柔。
李炅潣猝不及防撞进这双眼睛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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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hello炅潣。”
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苏棠“我叫苏棠。”
有风吹过，棠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李炅潣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他慌乱地别开眼，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
他的影子僵硬地立着，而她的影子被行李箱拉得老长，斜斜地靠过来，几乎要碰到他的。
父亲已经拎着行李往巷子里走了。
苏棠犹豫了一下，拖着箱子跟上。
李炅潣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巷子拐角，才突然小跑着追上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李炅潣“那个姐姐…我来吧。”
他结结巴巴说，耳尖红的滴血。
苏棠看出来了他的紧张。
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肉。
苏棠“谢谢弟弟。”
弟弟。
李炅潣心中一笑。
他低着头，死死盯着马路上两人的倒影，看着那个矮她一截的影子，突然觉得胸口有一些闷得发疼。
棠梨巷很长，长得好像永远走不到头。
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很近，近得几乎要融为一体。
李炅潣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走过的最短，又最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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