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B3训练场的灯光，白得没有一丝温度，永远忠实地照亮这片钢铁与水泥构成的冰冷地狱。空气里的硝烟味、汗味、金属冷却液味混合发酵，形成一种深入骨髓的压抑。林薇——代号“幽灵”——正趴伏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姿势是经过卡尔瓦多斯无数次粗暴矫正后勉强合格的卧姿。沉重的雷明顿700步枪枪托抵着肩窝，那位置早已磨破结痂，又在反复的摩擦下渗出新的血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距离她二十米开外，基安蒂抱着她那杆标志性的长枪管狙击步枪，火红的马尾在惨白灯光下像一簇跳动的毒焰。她嘴角噙着那抹惯常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玩味笑意，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旁边一个连接着复杂线路的控制面板。
「注意了，小‘幽灵’~」基安蒂的声音带着甜腻的恶意，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今天的开胃小菜是…移动靶！简单吧？就像你以前追着那些娘娘腔明星跑着拍照一样，只不过现在嘛…」她猛地按下一个按钮！
嗡——！
刺耳的电机启动声响起。训练场远端，一个圆形的金属轨道瞬间亮起红灯。一个穿着灰色人形轮廓、画着鲜红靶心的金属靶牌，如同被无形之手猛地推出，沿着轨道开始高速移动！速度极快，轨迹刁钻，时而直线冲刺，时而毫无规律地急停变向！
「砰！」
林薇几乎是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却在距离移动靶牌至少一米远的地方激起一蓬尘土。
「哈！脱靶！」基安蒂夸张地拍手大笑，尖锐的笑声在空旷场地里回荡，「精彩！真是太精彩了！看来你的‘镜头’不光瞎，手还抖得厉害嘛！瞄准镜里是不是还残留着你家哥哥的盛世美颜啊？」
刻薄的嘲讽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林薇早已被反复践踏的自尊。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肩膀的剧痛和手臂的酸麻，再次屏息，努力将晃动的十字线套向那个高速移动、难以捉摸的目标。
风速、湿度、距离…卡尔瓦多斯灌输的那些冰冷数据公式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翻腾，如同天书。她试图计算，试图修正，但大脑在巨大的压力和身体的疲惫下几乎罢工。目标在瞄准镜里只是一团快速晃动的灰色虚影。
「砰！」「砰！」「砰！」
又是连续三枪！无一命中！子弹要么远远落在靶牌后面，要么擦着边缘飞过，在冰冷的轨道或墙壁上留下刺眼的弹痕。
「废物！垃圾！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子来？」基安蒂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的愤怒。她几步冲到林薇身边，火红的发梢几乎甩到林薇脸上。「风速3！湿度45！距离85！目标右移速率每秒2.5米！这么简单的参数都算不清吗？你的脑子是装满了明星签名照的豆腐渣吗？」她猛地一脚踹在林薇身侧的沙袋上，沉重的沙袋轰然倒下，扬起的灰尘扑了林薇一脸。
「给我起来！重来！」基安蒂咆哮着，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再打不中，今天你就给我抱着这杆枪绕场爬到天黑！」
屈辱、愤怒、绝望…还有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林薇淹没。汗水流进眼睛，刺痛让她视线模糊。肩膀被枪托顶得仿佛骨头都要碎裂。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据枪而麻木僵硬。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强行驱动、濒临散架的破旧机器。卡尔瓦多斯远远地抱着胳膊看着，浑浊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不耐烦。科恩依旧像块沉默的石头，在不远处进行着自己的精度射击练习，每一枪都精准命中静止靶心，那沉闷的枪声像是对林薇最大的嘲讽。
「动起来！废物！别像个死人一样！」基安蒂的怒吼在耳边炸响。
林薇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起身体，重新调整姿势。移动靶再次在轨道上疯狂地窜动起来，那鲜红的靶心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跳动，如同魔鬼的嘲笑。
「砰！」又偏了。
「垃圾！」
「砰！」
「蠢货！」
「砰！」
「我看你连当个靶子都不够格！」
基安蒂的辱骂和靶牌高速移动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崩溃的噪音。林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阵阵发黑。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休止的失败和羞辱彻底压垮了。放弃的念头如同诱人的毒药，在脑海中盘旋——就这样倒下吧，让琴酒的子弹结束这一切，总好过在这里被基安蒂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至死……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火山岩浆般猛地从心底喷发！
不！
她不能倒下！她不能死在这里！琴酒不留废物！伏特加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基安蒂的每一句辱骂、每一个轻蔑的眼神，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着她残存的骄傲！她曾是顶级站姐“V视角”！她能用镜头捕捉最瞬息万变的光影！她能在万人喧嚣的演唱会上，精准锁定偶像转瞬即逝的完美神韵！她怎么能在这里，被一个移动的金属靶牌彻底打败？！
「冷静…冷静下来…像以前一样…」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呐喊。她猛地闭上眼，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硝烟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像一剂强心针！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基安蒂刺耳的辱骂消失了。
靶牌移动的嗡鸣声消失了。
卡尔瓦多斯冷漠的注视消失了。
科恩沉闷的枪声消失了。
甚至连肩膀的剧痛、手臂的麻木、身体的疲惫…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那个小小的瞄准镜视界！
高速移动的灰色靶牌，不再是一团难以捕捉的虚影！它运动的轨迹，在她眼中骤然变得清晰无比！每一次急停、每一次变向、每一次加速…都像被放慢了速度，分解成一帧帧连贯的画面！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她以前在演唱会上，用高速连拍追焦偶像高速旋转的动作！她需要做的，不是生硬地计算那些冰冷的数据，而是凭借无数次按下快门积累的**动态捕捉本能**，去预判！去锁定！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决定性瞬间”！
风速？那不再是枯燥的数字！而是画面中空气扰动的“感觉”，就像镜头前偶尔飘过的烟雾，需要稍作修正。
湿度？那是光线穿透空气时微妙的“折射感”，如同在不同光线下需要调整白平衡。
距离？那是目标在视野中占据比例的“构图感”，就像调整焦距让画面主体突出。
目标的移动？那更简单！就像追焦一个高速奔跑的身影！大脑自动计算出提前量，手指本能地预压扳机，跟随目标的轨迹微调枪口！
呼吸，被调整到一种近乎消失的悠长平稳。心跳，仿佛也沉入了最深的谷底，不再干扰那极致的稳定。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精神，都被强行抽离、压缩、凝聚！最终，如同百川归海，全部灌注到那冰冷的十字准星上！瞄准镜里的世界，被无限放大、无限清晰！高速移动的靶心，不再是模糊的红点，而是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瞳孔深处，如同相机取景框里被完美锁定的焦点！
目标沿着轨道急速右移，一个毫无征兆的急停变向，骤然向左加速！这个刁钻的角度和速度，让远处抱着胳膊的卡尔瓦多斯都皱起了眉头。基安蒂更是准备张开嘴，送上新一轮的嘲讽。
就是现在！
林薇眼中寒光一闪！摒除所有杂念，身体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在呼吸达到最低谷、心跳近乎停滞的绝对平稳瞬间，手指稳定、轻柔却又无比坚决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寂静下来的训练场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个正在向左高速冲刺的金属靶牌，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正中心那个鲜红的靶心位置，瞬间爆开一团刺目的火星！金属撕裂的尖锐声响紧随其后！整个沉重的靶牌被巨大的动能带得猛地向后一仰，然后哐当一声，彻底卡死在轨道上，停止了移动！
靶心中央，一个清晰无比的弹孔，赫然在目！
训练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基安蒂张开的嘴僵住了，嘲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个极其滑稽的O型。她那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还停留在控制面板上，忘了收回。那双如同毒蛇般狭长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死死地盯着靶牌上那个还在冒烟的弹孔，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卡尔瓦多斯抱着胳膊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死死地盯着林薇，又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被精准命中的高速移动靶，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漠和轻蔑被一种纯粹的震惊所取代！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连一直如同石雕般沉默的科恩，也停下了手中的射击动作。他微微抬起了帽檐，露出了那双如同死水般的眼睛。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极其锐利的审视，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薇身上。那目光里，第一次没有了纯粹的轻蔑，而是充满了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林薇依旧保持着射击后的姿势，枪口还微微冒着青烟。她急促地喘息着，刚才那极致的专注如同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汗水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突破了极限、证明了自己、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后的光芒！一种属于“V视角”的、对“精准”和“完美瞬间”执着追求的光芒！
基安蒂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脸瞬间涨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那火红的头发都似乎要根根竖立起来！
「不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而变得尖锐刺耳，「一定是运气！该死的运气！那个靶子刚才卡了一下！一定是这样！」她像是要证明什么，猛地扑向控制面板，疯狂地按动按钮。
嗡——！另一个备用的移动靶牌被推出，以更快的速度、更诡异的轨迹在轨道上狂飙起来！
「打它！现在就打它！让我看看你的‘狗屎运’还在不在！」基安蒂指着新的靶牌，对着林薇歇斯底里地吼道，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不信邪的偏执。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脱力感。她再次将眼睛凑近瞄准镜。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绝望。那种奇异的“动态捕捉”感再次降临！高速移动的靶牌在她眼中轨迹清晰可辨。她调整呼吸，排除基安蒂噪音的干扰，精神再次高度凝聚。
预判、跟随、修正…屏息…击发！
砰——！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那个高速变向中的靶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在轨道上猛地一颤！正中心，又一个清晰无比的弹孔，赫然出现！位置与上一个几乎分毫不差！
「……」基安蒂彻底失语了。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被再次精准命中的靶牌，又猛地转头看向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的林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苍白和…一丝难以抑制的、被冒犯的惊怒！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一个摸枪才几天的废物，一个只会拍明星照片的软蛋，怎么可能打出这种水准？！这简直颠覆了她对狙击的所有认知！
卡尔瓦多斯脸上的震惊已经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难以置信，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捡到宝的狂喜？他大步走到林薇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步枪，动作粗暴地拉动枪栓检查，然后又死死盯着瞄准镜看了几秒，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林薇身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薇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而踉跄了一下。她扶着冰冷的枪身，喘息着，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需要追焦的目标。」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种玄妙的感觉。
「追焦？」卡尔瓦多斯皱紧眉头，显然无法理解这个摄影术语。
「就是…预判它的轨迹，抓住它动作的瞬间…」林薇努力组织着语言，但那种感觉只可意会。
基安蒂这时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她猛地冲到林薇面前，那双毒蛇般的眼睛里燃烧着被冒犯的怒火和强烈的嫉妒！「运气！还是运气！两枪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她指着远处的静止靶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精度！精度才是狙击手的根本！有本事去打那个！500米！中心十环！连续五发！散布不超过1 MOA（角分）！你行吗？！」
这要求对于刚接触狙击的新手来说，近乎苛刻。即使是组织里的正式狙击手，也需要极佳的稳定性和环境控制能力才能做到。
林薇抬头看向基安蒂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小小的、在500米外几乎只有硬币大小的静止靶心。肩膀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差，非常差。但基安蒂那充满挑衅和不屑的眼神，再次点燃了她心底那簇倔强的火焰。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艰难地重新趴伏下去，再次据枪。沉重的步枪压在受伤的肩膀上，带来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痛苦，将所有精神再次沉入那个只有目标和准星的世界。
呼吸，被调整到最悠长的节奏。
心跳，被强行压制到最平稳的频率。
手臂的颤抖，在强大的意志力下被强行抑制到最小的幅度。
瞄准镜中，那遥远的靶心被一点点放大、清晰。风，似乎在这一刻也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个小小的圆点。
屏息…凝神…
第一枪！砰！
第二枪！砰！
第三枪！砰！
第四枪！砰！
第五枪！砰！
五声枪响，节奏平稳，间隔几乎一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暴怒的基安蒂。卡尔瓦多斯迅速拿起高倍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靶纸。
望远镜的视野里，500米外的靶心区域…一片寂静。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脱靶或者散布巨大。在代表十环的那个小小圆圈内，五个清晰的弹孔，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紧紧地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极其密集的弹着群！散布范围，目测绝对小于1 MOA！
卡尔瓦多斯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他看着趴在地上、几乎虚脱的林薇，又看了看脸色铁青、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的基安蒂，最后目光扫过远处沉默的科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失声。这个结果，比刚才的移动靶双杀更加震撼！这已经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了！这是…天赋！一种近乎妖孽般的、对“精准”有着变态直觉的天赋！
基安蒂一把抢过卡尔瓦多斯手中的望远镜，亲自看向靶纸。当她看清那簇密集得可怕的弹孔时，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火红的马尾无力地垂落，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挫败感。她精心打磨多年的技艺，在这个“废物”面前，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科恩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望远镜，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林薇。那双如同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林薇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废物”，而是一个…值得正视的存在。他微微抬了抬帽檐，对着卡尔瓦多斯，用他那特有的、毫无起伏的沙哑声音，低沉地说了两个字：
「…怪物。」
训练场顶部的监控室内，光线昏暗。巨大的单向玻璃幕墙后，琴酒（Gin）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静静伫立。他银色的长发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冰蓝色的眼眸，正透过玻璃，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下方训练场发生的一切。
从林薇在移动靶前绝望脱靶，到基安蒂疯狂嘲讽，再到那惊艳绝伦的移动靶双杀，以及最后那令人窒息的500米精度五连发…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落入了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中。
当看到林薇打出那不可思议的移动靶首杀时，琴酒握着酒杯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下。冰块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监控室里显得格外清脆。当那精度五连发的靶纸结果呈现在监控屏幕上时，他那万年冰封、棱角分明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那或许不能称之为笑容，更像是一种看到猎物展现出超出预期价值的…满意？
他身旁的伏特加（Vodka）戴着墨镜，如同沉默的山岳。但墨镜下，他的嘴角也似乎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琴酒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空洞的回响。他放下酒杯，拿起放在控制台上的一个黑色通讯器，按下通话键。
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下方训练场卡尔瓦多斯的耳麦中：
「给她真家伙（实弹）。」
「准备‘观察’任务。」
指令简短，不容置疑。
卡尔瓦多斯身体猛地一震，立刻对着耳麦肃然回应：「是！」
琴酒的目光最后扫过下方那个瘫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却眼神明亮的瘦小身影。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他转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无声地离开了监控室。伏特加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
下方训练场。
卡尔瓦多斯收起脸上的震惊，走到几乎虚脱的林薇面前，声音依旧生硬，却少了几分轻蔑：「起来，‘幽灵’。你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林薇挣扎着，在卡尔瓦多斯难得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看到了基安蒂那张惨白、失魂落魄的脸，看到了科恩帽檐下那双不再漠然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证明了自己不是废物！
就在这时，伏特加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训练场入口。他沉默地大步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全新的、散发着枪油味的黑色硬质枪盒，还有一个同样黑色的、印着组织乌鸦徽记的装备包。
「‘幽灵’。」伏特加沉闷的声音响起，如同岩石摩擦。他将沉重的枪盒和装备包放在林薇面前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的。」他言简意赅。
林薇看着地上的枪盒和装备包，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真枪？实弹？观察任务？这意味着什么？她终于…不再是纯粹的“垃圾”了？她获得了…一丝在组织内存活下去的价值凭证？
伏特加没有多言，递给她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文件夹。
「任务简报。目标资料，时间，地点。」
「琴酒大哥的命令：观察，记录，非必要…不动手。」
「但，」伏特加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穿透镜片，落在林薇脸上，「如果威胁到任务安全，或者目标有异动…」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简洁有力的手势——食指伸直，如同枪管，拇指压下，如同扣动扳机。
「…清除。」
冰冷的指令，带着血腥的气息。伏特加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林薇站在原地，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面前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枪盒和装备包，手里拿着决定她下一步命运的黑色文件夹。刚才在射击中沸腾的热血，似乎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浇熄了大半。
观察任务？非必要不动手？
但如果“必要”呢？
她…真的要扣下扳机，去清除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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