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片段是卧室。
这个片段明显是偷拍的。池骋侧躺在床上,睡颜安静得像个孩子,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镜头缓缓下移,掠过他裸露的肩颈线条,最后停在那截露在被子外的腰线上,那里有一小块青紫。
“再拍我就把你相机扔了。”池骋突然开口,眼睛却还闭着。
镜头慌乱地晃动了一下,随即传来汪硕的轻笑:“装睡?”
池骋终于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汪硕的倒影:“你知不知道你像个变态?晚上不让我拍,白天你倒是拍的起劲儿。”
“只对你变态。”
画面突然黑屏,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汪硕模糊的抗议。
第四个片段是阳台。
这是为数不多有汪雨出现的片段,她坐在角落的藤椅上,膝盖上摊着一本书,阳光将她的发丝染成浅棕色,池骋站在栏杆旁抽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腾。
“小雨,”池骋突然转身,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帮我个忙。”
汪雨抬起头,镜头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咋啦?”
“劝劝你哥,”池骋指了指镜头后的汪硕,“别整天跟拍,跟个私生饭似的。”
汪雨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可管不了他。”
画面外传来汪硕的抗议:“我这是记录生活!”
池骋走回镜头前,伸手挡住镜头:“记录个屁,不如让郭子拍,他拍的还没你抖……”
郭城宇突然出现在镜头里,一脸无辜,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汪硕按下暂停键,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
汪雨盯着定格的画面,池骋的手掌占据整个屏幕,指缝间隐约能看到他无奈又纵容的表情。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要窒息。
“哥,”她轻声问,声音有些发抖,“你是不是……很想他?”
汪硕没有回答。他沉默地将光盘退出来,指腹擦过盘面上细小的划痕,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就像他心底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汪硕几乎每天都会看一遍那些光盘,有时是清晨,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有时是深夜,他躺在床上,将光盘放进笔记本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汪雨从不打扰他。她只是安静地陪在旁边,做自己的事,看书、画画,或者只是盯着他的侧脸发呆。她发现,汪硕看录像时的表情很复杂。有时是怀念,有时是悲伤,有时……她看不懂。
但她知道,那些定格的画面是他和池骋的过去,是一个她永远无法介入的世界。
最让她不解的是,既然这么怀念,当初为什么要亲手设计那场误会?为什么要让郭城宇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为什么要让四个人的关系分崩离析?
阳光渐渐西斜,光盘已经放到了最后一段,是一片黑暗,里面只能听见驰骋小声呼唤郭子的声音。
汪硕关掉电视,将光盘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汪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人,即使不在了,也永远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鲜活如初。
而她,永远只能是个旁观者。
窗外的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血红色,汪雨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印记。
这天晚上,汪硕又看起了光盘。
汪雨坐在他旁边织围巾,这是她第一次学织东西,手指笨拙地穿梭在毛线之间,时不时被针扎一下,但她毫不在意,旁边汪硕养的小黑蛇倒是好奇的紧,一个劲儿的凑过来看,又被针吓来退回去。
“哥。”她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开始?”
汪硕暂停了视频,转头看她,眼里有着嘲弄:“什么意思?”
“就是……”她放下手中的毛衣针,“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汪硕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深邃:“你觉得可能吗?”
汪雨摇头:“不知道。”
她继续织毛衣,手指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夜深了,汪硕关掉电视,起身去睡觉。
汪雨收拾好毛衣针,也跟着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还没有放下池骋,她该怎么办?
窗外的月光洒在床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汪硕总是让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哄睡觉,那时候的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第二天早上,汪硕发现汪雨在厨房煮粥。
她穿着他的旧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看起来像个居家的女孩。
“醒了?”她回头对他笑,“快去洗漱,粥快好了。”
汪硕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到底想要什么?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汪雨。”
她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嗯?”
“你……”他犹豫了一下,“真的放下了?”
汪雨转过身,眼神平静:“哥,你想多了。”
她笑了笑,眼神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他心里。
以前她的笑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眼睛总是弯成两道月牙,眼尾上扬,她笑得不张扬,却会露出左侧一颗小小的虎牙,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却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狡黠的灵气,不夸张也不拘谨,像是画里最恰到好处的那一笔勾勒,多一分则太浓,少一分则太淡。
而如今,为什么这么苦涩呢……
厨房里弥漫着粥的香气,白雾般的蒸汽在暖黄的灯光下缓缓升腾,汪雨站在灶台前,握着汤勺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回过头,只是看着锅里沸腾的粥不敢向后看,因为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像是一条无形的蛇,正缓缓缠绕上她的脖颈。
“哥……”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汪硕从背后环抱住她,双手紧紧扣在她的腰间,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他的呼吸温热,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汪雨浑身僵硬,手中的汤勺“当啷”一声掉进了锅里。
“哥……”她再次唤道,声音里依旧是颤抖的,“粥要凉了。”
汪硕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汪雨心里,她当然知道汪硕指的是小时候他们共用的那款沐浴露,但此刻他说这话的语气……太过暧昧,太过危险,太过让她喜欢。
“我……我去盛粥。”她试图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
餐桌前,两人相对而坐,汪雨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却始终不敢抬头。
她能感觉到汪硕的目光正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凌厉的穿透她的伪装。
“最近……睡得好吗?”汪硕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还行。”汪雨小口抿着粥,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就是有时候会做噩梦。”
“梦见什么?”
“梦见……”她顿了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梦见小时候的事。”
汪硕沉默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汪雨偷偷抬眼,看见汪硕正盯着自己,眼神深邃得让她心慌。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看透她所有不堪的秘密。
下午,汪雨在浴室洗澡。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无法冲走心中蔓延的恐惧,她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
“哥?”她慌忙裹上浴巾,声音颤抖,害怕被他哥看见又说自己勾引他,把自己赶出去,即使……她巴不得与其共赴云雨,“你怎么——”
门被推开,汪硕站在门口,浑身只围了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淌,在腰间汇成一小滩水洼,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落在紧绷的腹肌上,然后滑进那诱人的沟壑里。
“忘记拿换洗衣物。”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汪雨的心尖上,“你洗这么慢……”
汪雨后退着靠上瓷砖墙,看着汪硕带有些侵略性的目光,慢慢的垂下眼底的兴奋:“哥,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我们不是早就……了吗?”
他的眼神危险而炽热,像是一头即将撕碎猎物的野兽,汪雨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让她头晕目眩,不对,还有酒味。
他……喝醉了?
那天晚上,汪雨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其实是冷的,但在汪硕看来就是汪雨可怜兮兮的抱紧自己,在……害怕,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让她绷紧了神经,汪硕只围了条浴巾走出来,水珠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淌,在腰间汇成一小滩水洼,他的胸膛上还残留着几道未干的水痕,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过来。”他命令道,声音低沉。
汪雨摇头,她身上冷的要死,汪硕这种弱身子骨,会感冒的:“不要……”
汪硕突然掐住她的腰把她拖下床:“由不得你。”
当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时,汪雨心理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响,但面上不显,只是假装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汪硕的后背,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汪硕吻去她的眼泪,动作却依然强势:“因为……我也疯了。”
他的唇从她的眼角滑落到唇边,然后一路向下,汪雨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无力。她的理智在尖叫着反抗,身体却背叛般地沉沦其中。
凌晨三点,汪雨蜷缩在床角,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袍,汪硕靠在床头抽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汪硕吐出一口烟圈:“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捂着脸哭泣,“我控制不住自己……”
汪硕掐灭烟头,起身将她搂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却让汪雨哭得更凶,一半是开心,一半是酸涩,她害怕一觉醒来,他又忘了。
“我们会下地狱的。”她哽咽着说。
“那就一起下,池骋……”汪硕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坚定得可怕。
汪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