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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城宇的目光落在他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上，声音压得更低。

“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你哥这人不行，没咱俩强。” 说着拍拍池迟的肩膀，起身。

池迟的呼吸骤然屏住，僵硬地维持着蹲姿，感受着对方存在感带来的强烈压迫和……心跳如鼓。

“城宇哥！”小明星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急切，从落地窗那边传来，“池少找您问点事儿！”

郭城宇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离开，“我走咯，你一个人在这儿？”

池迟点头。

“行吧……”他深深地看了池迟一眼，尽管只能看到对方镜片后模糊的眼和紧抿的唇线。

然后，他抬手，将那个温热的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铜制打火机，轻轻拍进了池迟冰凉的手心。

“对了，见面礼收好。”他低沉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散，转身离开时，皮靴碾碎了地上的几片枯叶，风衣下摆擦过池迟的裤脚，留下一点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池迟回到宴会厅时，那位据他哥标榜的“镶钻贵宾犬”小姐正举着手机，屏幕里是她家雪白可爱的比熊犬作揖的视频，声音甜得发腻：“池少你看，它还会恭喜发财呢！可聪明了………”

话音未落，池骋不耐烦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小醋包，它张开大口冲着那边小姐吐出蛇信子！那边刺耳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手机脱手飞出。

池骋长臂一伸稳稳接住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又玩味的笑：“不好意思，我家小醋包不爱看这个。”

“你……”那家小姐跺跺脚跑开，独留池骋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勾着唇亲了亲小醋包。

池迟目不斜视地绕过这片混乱的中心，只想找个安静角落。

然而，就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拐角，储物间半掩的门后，光线暧昧，他猝不及防地撞见郭城宇将那个小明星抵在门板上。

男孩的皮草外套滑落半边肩膀，仰着头，眼神迷离，正努力踮脚试图去亲吻郭城宇的唇。

郭城宇偏头避开，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拒绝，但他的手指却捏着男孩的后颈，指腹缓慢地摩挲着，姿态慵懒而掌控十足，如同逗弄一只试图讨好主人的不太安分的小猫。

“城宇哥……”男孩喘息着，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一只手大胆地探向郭城宇的皮带扣，“我保证……我比那个弹钢琴的……更会讨你喜欢……”

“是吗……给我看看你怎么讨我喜欢？”

池迟在角落一不小心动了一下。

郭城宇的目光倏然抬起，毫无预兆地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几米外僵立着的池迟。

四目相对的瞬间，郭城宇扣着男孩后颈的手没有松开，甚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眼神锐利，仿佛能洞穿池迟所有的心思。

哐当一声脆响，池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撞翻了旁边花架上的一只花瓶。

瓷瓶碎裂，锋利的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他裸露的脚踝，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他顾不得疼痛，几乎是落荒而逃，冲进最近的洗手间，“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冰凉的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冷水哗哗地冲击着洗手台。

池迟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上，大口喘着气，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尾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满脸充满了狼狈和一种被看穿的羞耻。

这也太倒霉了吧，怎么就撞到了这么尴尬的场景呢。

“池小迟？你没事吧，划伤了没？”

郭城宇低沉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来，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水声，敲打在池迟紧绷的神经上。

门外，映出一个模糊却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轮廓。

池迟猛地关掉水龙头，抓起毛巾胡乱地擦脸，声音闷在毛巾里，努力维持平静：“没事，就是一个小口子。”

门把手被轻轻往下压了压，没打开，郭城宇的声音贴着门缝：“我那有特效的外伤药，不留疤。”

池迟死死盯着门把手上那只修长的手影。

只需要拧开这小小的锁，就能触碰到门外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又心绪纷乱的男人。

他会像刚才对待那个小明星一样，用那种掌控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吗？还是会……有什么不同？这念头像毒藤般缠绕上来，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想起三年前柏林那个后台，他递给他水时指尖的短暂触碰；想起汪硕还在时，他和池骋还是好哥们时，偶尔在郭家老宅遇见，郭城宇对他那份不同于旁人的、带着距离感的温和；想起刚才后院，那个带着体温的打火机……

可门外的男人，上一刻还在用那种方式安抚别人，指尖或许还残留着皮草和陌生肌肤的触感。

“真不用了，谢谢城宇哥。”池迟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要干涩。

他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那扇门，仿佛隔绝了所有的诱惑和可能。

郭城宇在外面也是懊恼的咬紧了腮帮子，手掌握了拳又松开，最后只是叫来了旁边的李旺，“你去把池骋叫来，说他弟伤了。”

李旺点头离开。

没过多久。

听见刚子传回来的一手消息，池骋一手拎着医药箱，一手玩着腰间的皮带扣，顶着腮帮子不耐烦地用脚踹着洗手间的门。

“池小迟！开门！为个破打火机魂都没了？出息点行不行！”

池迟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他摊开手掌，那个打火机安静地躺在他掌心，已经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底部清晰地刻着三个花体字母：GCY。

池骋劈手就要夺过：“我拿下去还他，正好他车还没走……”

“别！”池迟猛地攥紧拳头，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护住，手肘在混乱中不轻不重地撞在池骋的肋骨上。

池骋“嘶”了一声，火气上来，反手就去擒拿弟弟的手腕，两兄弟从小打闹惯了，动作都带着默契的狠劲，瞬间就在宽敞的客厅一角扭打起来。

池骋仗着体格和实战经验优势，几招之后便将池迟反剪双臂，死死按在了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

“喜欢他？”

池骋的膝盖顶着池迟的后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警告，“郭城宇？池迟你他妈清醒点，他是什么人？这些年，他身边换了多少人你数得清吗？那就是个没心的主儿！你跟他玩得起？”

池迟的脸颊紧贴着冰冷的玻璃，寒意刺骨。他看着窗外郭城宇那辆路虎的红色尾灯彻底消失在沉沉的夜色和纷飞的初雪中，声音闷在玻璃上。

“那你呢？你还不是跟他称兄道弟？”

“老子跟他一样是混蛋！玩得起！”池骋揪着他后领把他拎起来，眉头紧锁，眼神锐利，“你不一样，你是池迟，是弹贝多芬肖邦的！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那潭水太浑，你趟进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话没说完，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池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烦躁地咂了下嘴：“靠！都是你那个‘城宇哥’带来的麻烦精，妈让我去哄那只‘贵宾犬’，自己上药！”

池骋把医药箱往地毯上一扔，骂骂咧咧地走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低沉的嗡鸣，池迟慢慢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落地窗，冰凉的玻璃抵着他的后背。

他摊开手心，再次凝视着那个打火机，指尖一遍遍描摹着那繁复冰冷的纹路和滚烫的三个字母。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跳了出来。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驾驶座上的郭城宇，侧脸轮廓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深邃如刻，齿间松松地咬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

副驾驶座上，赫然躺着他刚才视若珍宝的那本贝多芬《月光》手稿影印本。

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不是放在了房间桌子上吗？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紧随而至：

【琴谱落车库了，周三下午五点，维也纳咖啡厅，物归原主？】

维也纳咖啡厅是他们家附近一家以古典音乐为主题的安静咖啡馆，池迟回国后常去那里看书或处理乐谱，郭城宇知道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不太应该。

池迟的指尖悬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还没想好如何回复，第三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或者……顺便教你调一杯鸡尾酒？】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无声地覆盖着庭院。

池迟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又落回掌心那个沉甸甸的打火机上。

他想起刚才郭城宇隔着洗手间门说话时，那低沉的嗓音里似乎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是他的错觉？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删删改改，最终，池迟只回复了三个字：

【要加糖。】

与其说是对咖啡厅地点的认可、对酒的甜度要求，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条件，他要一点确定的甜，来抵御那深不可测的、可能致命的吸引。

风雪无声地拍打着窗棂，第四条消息很快发来，是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池迟眯了眯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