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所是临时安排的。”池远端电话打过来，声音一如既往沉稳，“下个月你可以直接进集团高层，你年纪小，有天赋，公司需要你。”
“我知道了。”林珩淡淡道。
“另外，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少跟池骋去瞎混，回来是重新开始，不要浪费机会。”
林珩没回应。
挂断电话后，他把手机丢在桌上，半晌都没动。
直到一条微信弹出来。
郭城宇：【林哥，回国了也不说声？今晚斗蛇，来不来？】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两秒，然后回了一个字：【来。】
*
晚上的会所，灯光暧昧，香水味混着蛇笼里释放的潮腥气息。
林珩一进门，郭城宇就笑着迎了上来，一手搭在他肩上：“啧啧，林哥还是那个味，衣服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还是冷。”
林珩扫了他一眼：“你几年没换香水了？”
郭城宇笑骂：“草，你一回来就毒舌。”
“池骋呢？”林珩把话扔得很轻。
“你就知道问他。”郭城宇啧了声，“一进门眼睛都不带扫我这帅哥一下。”
林珩懒得搭理他。
几杯下肚，郭城宇终于忍不住掏出一盒烟：“你听说了吗，池骋最近收了个徒弟，年纪不大，脾气爆，有点像你以前那个劲儿。”
林珩挑眉：“我以前哪个劲儿？”
“你那种，装冷静但其实一碰就燃的劲儿。”郭城宇顿了顿，笑着靠近，“你真不想看看？那小孩跟着他快半年了，现在连蛇都敢徒手摸。”
“你说的‘斗蛇’是……”
“就那屋，自己看。”郭城宇抬手一指，“他今儿又赢了，把我追了好几个月的傍家儿赢了去，现在应该完事儿了。”
林珩循着看去，他人都已经出来了。
那半透明的玻璃后，有一道人影弯腰正从地笼里拎出一条金环蛇。
那人动作娴熟，身形纤瘦，腰线修长，穿着皮质短外套，嘴角咬着吸管，估计就是那个徒弟。
而另一边，另一个身影靠墙而立，懒散地望着他。
池骋。
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像一头伪装中的黑狼，沉默，沉静，却又充满攻击性。
林珩站定，看了足有三秒，才淡声道：“眼光退化了。”
“怎么？”郭城宇凑过来。
林珩把杯子放下：“这就是你说的‘徒弟’？”
“你不是挺在意吗？”郭城宇调侃。
“我在意的是蛇，不是人。”
“……啧。”
门那边忽然开了。
池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点薄汗，额前碎发凌乱，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林珩。
脚步顿住。
两人隔着灯影对视，四目相对，一秒，三秒，五秒。
池骋眼底像起了风。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近吧台，一言不发地倒了杯酒，一口干下。
郭城宇贴过去：“你徒弟不错啊。”
“人家是天赋型选手。”
“你不怕她哪天爬你床上去？”
池骋冷笑：“爬得上我再说，不喜欢这一卦的，太会装了，不感兴趣，见着立不起来。”
他转身。
林珩还在那坐着，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池骋手里的杯子几乎握碎。
他一步步走过去，站定，俯身看他：“你回来多久了？”
“六小时。”
“第一站来看我？”
“来看蛇。”
池骋眯起眼睛，声音低哑：“你不怕？”
林珩看着他，挑眉：“你的蛇，连咬人都不敢，再说了，当初是谁先养蛇的？”
池骋一愣。
林珩笑了笑，把杯子一推：“陪我喝？”
池骋盯着他：“你喝不过我。”
“你怕我醉？”
“我怕你装醉。”
林珩起身，靠近他：“那你试试。”
两人靠得极近，杯中酒光晃动，一时无声。
林珩眼里没怒意，没情绪，只有那种熟悉的、令人牙痒的温柔疏离。
池骋咬牙，忽地一笑：“你这些年，真有想过我？”
林珩看着他，唇瓣动了动：“你呢？”
空气像是结冰，又瞬间化水，这一刻，所有未说出口的东西，似乎都开始要崩塌了。
酒意渐浓，灯光模糊了林珩的视线，也模糊了池骋眼中复杂的神色。
“你喝够了。”池骋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愿让旁人听见，也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林珩靠着吧台，眼神却清明，“我想走了。”
“走？”池骋的嘴角微微抽搐，眼底有种不安。
“嗯，走。”林珩轻描淡写，“你不拦我吗？”
池骋半晌没有回应，突然伸手，却只是轻轻搭上林珩的肩膀。
“你总是这样，说走就走。”
林珩回头看他，眼里透着淡淡的戏谑，“你不懂事。”
池骋嘴角抽动，似笑非笑：“懂事的人能留住你？”
林珩笑得干净，“不，我喜欢任性一点的人。”
两人相视，空气里有种奇异的静默。
池骋突然低头，嘴唇靠近林珩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那副假面。”
林珩微微皱眉，手指无意识在桌面敲击，“那我就是给你看的假面，你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闭眼。”
池骋咬了咬牙，眼里隐隐闪过几丝挣扎，“可我闭不上眼。”
林珩侧头，嘴角扬起，“那你真的很蠢。”
池骋气呼呼地挥手，“你这人，真会说话。”
林珩哈哈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我还会说，等你长大。”
池骋脸色阴沉，“我才不想长大。”
“我知道。”林珩轻叹，“所以我不把你当敌人。”
“小龙挺不错的，要试试吗？”
林珩端的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不用了，我嫌脏。”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池骋睁眼，看着天花板上泛黄的裂纹。
昨夜的争吵、酒精和怒气还在心头翻滚。
他忽然想起林珩那句话，“不愿看就闭眼。”
心头悸动，但他不愿正视。
他自嘲地笑笑，坐起身，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回信。
下午，池骋独自去了蛇房，摸着黑王蛇冰冷的鳞片，心里满是说不出的苦涩。
林珩回来没多久，却像个陌生人一样，淡定从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池骋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有只野兽在咆哮，却无处发泄，他不敢说喜欢，也不敢说恨，只知道那种占有感让他无法自拔。
林珩则像看着一只任性的孩子，偶尔宠溺，偶尔冷漠。
“你真是个小孩子。”林珩轻声说道。
池骋回头，眸中带着几分不服气，“谁说我小了？我哪里小了？”
“看你那样，还是挺可爱的。”林珩笑了。
两人的距离，仿佛比昨天更近，也更远。
*
没过一段时间，池远端设计给池骋养的一堆蛇给一锅端了。
藏在了部队里，另类的逼池骋去找个正经的事来做，别一天天的不是玩姑娘就是玩小子。
池骋恨得牙痒痒的却没办法，他哥给他那条黑王蛇还在里面。
为了把蛇拿回来，城管警队交警换着当，恰好碰见一个勾引他还不怕蛇的女人，直接就带回家见家长了。
池父池母都很满意，只可惜林珩没回来，没法见到他的反应。
池骋回到老宅，顺便去看看蛇。
灰暗的灯光在蛇房里投下斑驳的阴影，细碎的光线如同某种默默流动的暗潮，透过厚重的玻璃折射在黑王蛇泛着油亮鳞片的身躯上。
它蜿蜒盘绕，仿佛一条活着的黑丝带，既优雅又危险。
池骋把门“啪”的一声关上，站在蛇笼前，手中的钥匙晃动着发出声响。
岳悦故作轻松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温柔却又刻意的笑，“真漂亮。”
她眼神却不敢直视那条黑王蛇，心里却紧紧揪着，她害怕那些冰冷滑腻的爬行动物，害怕它们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冷眼。
“你怕？”池骋抬眼，带着挑衅和几分不屑。
岳悦轻轻一笑，“才没有，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些动物了。”
那是谎言。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快速伸向蛇笼的玻璃，但并未触碰蛇身。
池骋蹲下身，熟练地解开蛇笼的锁扣，将黑王蛇轻轻抱出，那条蛇温顺地在他手臂上滑动，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呼唤。
“这条蛇，是我哥的。”池骋低声说，语气里既有骄傲，也有一丝隐隐的哀伤。
岳悦靠近，试图模仿池骋的动作，轻轻抚摸着蛇鳞，她的手指僵硬得几乎僵死，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虚假的笑容。
“它感觉好特别。”她喃喃。
池骋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以为这东西就这么好养？不像你们那些娇气女孩。”
岳悦心中一紧，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我不娇气的。”
空气中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岳悦的笑容开始显得僵硬，眼神中闪过一抹躲闪。
正当她想要转移话题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林珩缓缓走进蛇房。
他径直走到黑王蛇面前，伸手一把拎起它的蛇身，蛇发出轻微嘶鸣。
“交配期易躁，离远一点好。”林珩淡淡说。
池骋一脸无所谓，冷笑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林珩缓缓转身，目光锐利，反手一把将池骋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动作利落。
“以你哥的身份，够吗？”他低声威胁，呼吸贴近池骋的脸颊。
两人呼吸交错，空气瞬间凝结，紧张到令人窒息。
岳悦在一旁呆立，不知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了。
池骋的手指抓紧墙壁，眼中充满怒火，“谁说你能插手？我带我女朋友在我家看看蛇，碍着你的事儿了？”
林珩的目光如冰刃，“这是我家，我的蛇。”
灰暗的蛇房内，灯光微弱，映照出池骋与林珩两人紧贴的身影，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蛇鳞特有的冰凉与滑腻。
岳悦站在一旁，微微后退，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游移不定。
两人没有僵持多久，池骋笑了，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行，我走，好好看住你的蛇。”
*
又过了一个月。
池骋突然得知汪硕回来了。
被郭城宇叫去三人一起喝一杯，才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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