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暑粘稠的空气胶着在皮肤上，教室顶挂的格力空调嘶嘶吐着冷气。杨汐第三次把汗湿的胳膊从物理练习册上撕开时，前门响起滑轮刮地的锐鸣。墨绿色课桌被拽进前排空位，桌脚金属轮碾过新铺的塑胶地板。穿白衬衫的男生躬身固定卡扣，后颈在LED灯下泛着冷调的白——像她手机里刚刷到的北海道牛奶布丁广告。
“老班说位置自选，这节班会调班委！”班长杨坤静指尖敲着多媒体讲台，触控屏荡开一圈蓝光，“物理课代表空缺，有人自荐吗？”
翻动导学案的窸窣声骤歇。杨汐看见前排男生肩胛骨倏然收紧。他叫米洋，下午分班考试时坐在第三考场角落。此刻他正用指尖转着支磨砂黑水笔，金属笔尾在冷光里划出银色弧线。
班主任的保温杯磕在讲台：“物理课代表？”
空调冷风裹着风油精气味扫过后颈。
七秒。十二秒。
保温杯被捞进臂弯，皮鞋转向后门。
“老师！”杨汐的右手冲破凝固的气流，
袖口蹭到米洋桌沿滑落的便利贴，“我...我来当。”
下课铃混着《小苹果》旋律炸响，吞没了尾音。
苏苏从后排探身戳她脊梁：“宝！帮我收微信号。”磨砂手机壳拍在桌角，嵌着的流沙晃出星云漩涡。手机推到米洋桌面时，杨汐正用橡皮擦除答题卡上的定位线。
“同学扫个码加群呗。”苏苏的指甲敲着微信二维码，珠光甲油映着屏幕蓝光。
米洋转身带起极淡的雪松香。他校服拉链卡在锁骨位置，领口斜斜蹭着道墨迹，像散落的银河碎屑。
滋——
扫码提示音响过，他忽然抽出苏苏的本子：“手写备份行吗？”
字迹斜劈过横线，“7”的竖钩穿透纸背，“3”的肚子鼓成气球，手机号第六位数字被修正带涂成白色补丁。
杨汐盯着本子移回自己桌面。
158xxxxx? 缺失的数字像断桥。
苏苏抽回本子时流沙晃晕了杨汐的眼：“谢啦！周末奶茶我请？”
物理练习册突然压上杨汐小臂。
米洋不知何时旋过座椅，书页摊开在牛顿第二定律章节，加速度公式旁挤着行小字：求缓刑！放学交？
“课代表...”他睫毛垂着，在颧骨投下细密栅影，“晚自习结束前补完行吗？”
杨汐蜷紧压在练习册下的指尖。
窗外晚霞把他修正带染成橘色，那抹白正覆盖着苏苏本子上的数字盲区。
“...明早课前必须交。”她喉头发涩。
米洋缩手时腕骨擦过她笔袋，雪松混着复印纸的气味在空调风里盘旋。
放学的喧嚣在广播站《青春修炼手册》中沸腾。老班在走廊亮着屏的小米手机：“建QQ群收周末作业！电子版环保。”抱着纪律本的杨坤静突然从楼梯间探头：“群二维码发班微公号？我让网管置顶！”
那晚杨汐的三星S4屏幕在床头幽幽发亮。学号列表从01滑到18时，心跳在“19-米洋”的字段上踏空。验证消息删了又改：
“高二七物理课代表” → 太官方了吧，像客服
“我是杨汐” → 太刻意
最终：七班物理课代表杨汐
拇指悬在发送键时她灌下最后一口冰可乐。
手机光映亮闹钟数字：22:58。
特别关注提示音骤响，机身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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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框寂静如深海。
对方头像里那片蓝灰像素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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