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洒在书桌上。我指尖轻轻碰了碰窗台上那盆某同学送的含羞草，细小的叶片立刻害羞地卷了起来。“静静，” 我转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这次回校，是不是快平安夜了呀？”

静静正整理着笔记，闻言停下笔，了然地看着我笑起来的小动作：“是呀，怎么，又惦记上苹果啦？” 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要不下午去学校路上，拐去超市挑几个？”

“嘿嘿，”我有点不好意思，但理直气壮，“送嘛！就当……增进一下同学感情呗，好歹也是份心意呀！” 下午，我和静静如约溜进超市，在琳琅满目的水果堆里精挑细选了几个红润饱满、个头匀称的苹果，还特意选了印着小雪人图案的可爱包装盒和闪亮的丝带。

提着精心准备的“平安果”早早到了教室，偌大的空间果然空荡荡的。“静静，” 我环顾四周，有点惊讶也有点莫名的紧张，“我们俩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静静递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拉着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急什么，等等呗。”

平安夜的晚自习终于结束，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小心翼翼的兴奋。走廊和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换着包装精美的苹果，笑声和祝福此起彼伏。我抱着自己的小盒子，目光忍不住飘向米洋的座位。他桌上已经堆了好几个包装各异的苹果，一看就知道是外班的同学送的，还有人正往他手里塞。看着那堆小山似的礼物，我怀里那个精心准备的苹果忽然显得有点单薄起来，心里开始打鼓：这么多人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的太普通？现在送过去会不会显得突兀又奇怪？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包装盒上系好的丝带蝴蝶结。

就在这时，正和旁边人说话的米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目光越过几张课桌落在我脸上。他嘴角噙着一丝惯常的、略带调侃的笑意，直接问道：“课代表——”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我的平安果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戳破了心事，脸上微微发烫。我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掩饰慌乱，心里嘀咕：桌上都堆成山了还不够你吃？再吃真成胖子了！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回应，坐在我后面的苏苏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了上来，一把勾住米洋的肩膀：“哟！米洋兄，可以啊！行情这么好？” 她眼睛瞟着桌上那堆苹果，“这么多好东西，撑破肚皮也吃不完吧？帮你分担一个！” 不等米洋答应，他已经眼疾手快地抄起其中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嬉皮笑脸地溜了，留下一句“多谢啦兄弟！”

苏苏这一闹，反而把我最后那点犹豫给搅散了。看着米洋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表情转向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几乎是硬塞一般把一直攥在手里、盒子边缘都快被我捏变形的苹果塞到他面前的桌上——“祝你平安夜快乐！” 话音未落，我就像脚底抹了油，根本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转身就淹没在还未来得及散尽的人群中，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座位。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低头假装整理书包，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瞄向他。

只见米洋的手还保持着刚才下意识伸出的姿势，似乎想说什么或者拉住我，此刻却悬在半空，微微顿住。他看着桌上我留下的那个小盒子，又抬眼望向我狼狈“逃走”的方向，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无奈，随即化作一个无声的、带着点纵容的浅笑，轻轻摇了摇头。这时我才看清，他那只原本悬在半空的手中，正静静地躺着一盒包装朴素却眼熟的东西——正是我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蓝色的糖纸棱角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