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星火

凌晨三点的月光爬上林小满手腕的旧疤，她捏着发烫的手机屏幕，奶茶店的面试通知在裂痕中明明灭灭。楼下夜市收摊的三轮车碾过石子路，这细微声响却像惊雷般劈开混沌——如果连死亡的勇气都有，为何不敢抓住这缕渺茫的希望？

攥着身份证的指尖沁出冷汗，她摸黑翻出藏在褥子下的帆布包，把仅有的换洗衣物和半瓶安眠药胡乱塞进去。父亲的鼾声突然卡顿，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直到呼噜声再次响起，才踉跄着摸到门边。防盗门的锁舌发出刺耳的"咔嗒"声时，她几乎是跌坐在楼道里。

暴雨在黎明前倾盆而下，林小满躲在公交站台的铁皮棚下，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是昨晚投简历的家政公司。"现在能来试工吗？"对方的声音裹着晨间的烟火气，"别墅区有户人家急找钟点工。"

别墅区的大理石台阶映出她狼狈的倒影。雇主是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盯着她额角结痂的伤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递来一套崭新的工作服。擦拭水晶吊灯时，林小满听见书房传来钢琴声，十七岁的少女在琴凳上轻按琴键，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幕刺痛了林小满的眼睛。她想起技校宿舍床头贴的那张钢琴海报，想起被父亲撕碎的乐理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但当她低头看见工作服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奶茶店面试单，忽然发现暴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裂开的缝隙里，几缕阳光正倔强地探出头来。

暮色再次降临时，林小满攥着家政公司预支的工资站在奶茶店门口。玻璃橱窗映出她重新扎起的马尾，还有嘴角结痂的伤痕。推开门的瞬间，铃响清脆，柜台后戴粉色围裙的女孩对她露出笑容："是来面试的吗？我们正缺人。"

深夜的出租屋依旧弥漫着霉味，但林小满的帆布包里多了两包廉价饼干和一本二手《营养学》。她蜷缩在楼梯间，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在扉页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等攒够钱，我要去考营养师证。楼下传来父亲醉醺醺的叫骂，她却将耳机音量调大，跟着手机里的网课轻声念："蛋白质的构成......"

窗外，夏蝉在雨中嘶哑地鸣叫，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只茧正悄然裂开细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