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沈九立刻绷紧了身体——不是洛冰河,这脚步声更重,更杂乱。
"尊上有令,给犯人送药。"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沈九抬头,看到两个魔族侍卫站在台阶上,其中一个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
"我不需要。"他冷冷地说。
侍卫嗤笑一声:"由不得你。"他大步走下台阶,粗暴地捏住沈九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
苦腥的液体滑过喉咙,沈九本能地想要呕吐,却被侍卫死死捂住嘴。"尊上说了,这药能保你的命,一滴都不许吐出来。"
药汁入腹,一股暖流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缓解了噬魂虫带来的疼痛。沈九心中冷笑——洛冰河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既要折磨他又不想他死得太快。
"尊上对你可真是'仁慈'。"侍卫讥讽道,"要我说,就该让你烂在这水牢里。"
沈九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侍卫骂骂咧咧地走了,水牢再次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九半梦半醒之际,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轻缓优雅,每一步都像是丈量好的。
"师尊,我回来了。"
洛冰河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久别重逢的问候。沈九没有抬头,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如同毒蛇的信子。
"看来药起效了。"洛冰河满意地说,"师尊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沈九终于抬起眼,看到洛冰河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恍若当年清静峰上那个翩翩少年。只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澄澈。
"小畜生你可真是...闲得很。"沈九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一天来探望两次。"
洛冰河轻笑:"弟子挂念师尊,自然来得勤些。"他蹲下身,与沈九平视,"刚才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对师尊还是太粗暴了。"
他伸手抚上沈九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疼吗?"他问,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沈九别过脸:"不劳费心。"
"师尊总是这样..."洛冰河叹息,"明明痛得要死,却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手指滑到沈九的脖颈,那里还有他之前掐出的淤青。"就像当年在清静峰,明明心里厌恶我至极,却偏偏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慈师模样。"
沈九的身体微微一僵。
"啊,我说到师尊的痛处了?"洛冰河愉快地眯起眼,"让我猜猜,您现在是不是在想,如果当初直接杀了我该多好?"
"是。"沈九直视他的眼睛,"我最后悔的,就是没在无尽深渊一剑杀了你,而是偏偏将你一脚踹了下去。"
洛冰河的表情瞬间阴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可惜,师尊没那个机会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清秋,"不过我今天来,是想给师尊一个选择。"
他打了个响指,束缚沈九的铁链突然松开。沈清秋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栽去,被洛冰河一把接住。
"第一个选择,"洛冰河在他耳边轻语,"继续做您的硬骨头,我会每天用不同的方法折磨您,直到您精神崩溃,哭着求饶。"
沈九冷笑:"第二个呢?"
"认错。"洛冰河收紧手臂,"承认您当年是如何虐待我,陷害我,然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然后做我的师尊,真正的师尊。"
沈九愣住了。他抬头看向洛冰河,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竟看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你...疯了?"沈九难以置信地问。
洛冰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来师尊是选第一个了。"他松开手,沈清秋重重跌回水中。
"岳清源要来魔界了。"洛冰河突然说。
沈九猛地抬头:"你要对他做什么?"
"这取决于师尊。"洛冰河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您配合,他就能平安离开。如果您继续这样..."他笑了笑,"魔界有很多地方,很适合关押一位仙门掌门。"
沈九的手在水中攥紧:"洛冰河,你恨的是我,不要牵连无辜!折磨你的人是我,与他无关,你该报复的是我才对。小畜生,如果你敢动他,我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杀了你。"
"杀我!"洛冰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沈九,你现在要修为没修为,要身份没身份。就连你的修雅剑都已经断了。你拿什么来杀我?拿着你这副破败不已的身体吗?"他俯身,捏住沈清秋的下巴,"师尊,您还没明白吗?现在游戏的规则,由我来定。我想杀他就杀他,我想折磨他就折磨他,这里还轮不到沈九你来说三道四。"
沈九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终于出现了洛冰河期待已久的——恐惧。
"这才对嘛。"洛冰河满意地松开手,"明天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师尊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对了,今晚水牢会很冷,师尊可别冻死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阶尽头,留下沈九一人在逐渐冰冷的水中颤抖。
夜幕降临,水牢的温度果然急剧下降。沈九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他试图活动身体保持温暖,但废去的修为让他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岳清源...不要来..."他喃喃自语,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一股暖流突然包裹了他。沈九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洛冰河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用灵力为他取暖。
"师尊真是不让人省心。"洛冰河叹息,"我才离开一会儿,您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沈九想要推开他,却没有力气:"滚..."
洛冰河充耳不闻,将他从水中抱起。沈九这才发现水牢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床榻,上面铺着厚厚的毛皮。
"今晚破例让师尊睡床。"洛冰河将他放在榻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毕竟,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沈九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冰河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吧,湿衣服会让人生病的。"
见沈九不动,洛冰河挑眉:"需要弟子帮您吗,师尊?"
"...我自己来。"沈九咬牙接过衣服。
洛冰河背过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换衣声。等声音停止,他转回来,看到沈九穿着明显大一号的白色里衣,黑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显得格外脆弱。
"师尊真好看。"他由衷地赞叹,伸手想碰沈九的脸,却被躲开。
洛冰河不以为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食盒:"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食盒打开,是清粥小菜,还有一块桂花糕——沈九以前最喜欢的点心。
沈九盯着那块桂花糕,喉结动了动,却没有伸手。
"怕我下毒?"洛冰河轻笑,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看,没毒。"
他将剩下的半块递到沈九嘴边:"师尊,张嘴。"
沈清秋别过脸:"拿走。"
洛冰河的眼神暗了暗:"师尊,您这样不乖,我会生气的。"他放下糕点,突然掐住沈九的脖子,"我说了,游戏规则由我定。您不吃,我就用灌的。"
沈九被迫张开嘴,洛冰河将粥一口口喂进去,动作既粗暴又小心,确保他不会呛到。
"这才对嘛。"喂完最后一口,洛冰河满意地擦去沈九嘴角的残渣,"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继续。"
他起身欲走,衣袖却被轻轻拉住。洛冰河惊讶地回头,看到沈九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别伤害岳清源..."
洛冰河回头不可思议地说道:"沈九你为了他...竟然开口求我!?"
沈九没有回答,但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情绪。
洛冰河沉默良久,突然笑了:"好啊,只要师尊明天乖乖认错,我就保证他平安无事"
他俯身,在沈九耳边轻声道:"不过师尊,您知道吗?您越是关心他,我就越想看他痛苦的样子。"
沈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怒。
"晚安,师尊。"洛冰河愉快地挥手,水牢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