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沈大夫”在德云社后台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敬畏仍在,但那份清冷似乎被频繁出现的仙果、花茶以及元宝那张怼天怼地的利嘴,冲淡了些许神秘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接地气”。尤其是杨九郎和张云雷这对搭档,似乎因为沈卿昭那份若有若无的“另眼相看”(杨九郎认为是他的厚脸皮和张云雷的特殊“病”情),关系更加热络(或者说杨九郎缠得更紧),时常在沈大夫出现时围着那藤椅边打转,引得元宝白眼无数。
而真正将这份微妙的联结推向深水区的,是王惠姐姐的盛情邀约。
起因是郭麒麟,这个最敢凑上前跟“仙女姐姐”搭话的小少爷。他老爹郭德纲偶然得了件稀罕东西——一册据说被水泡得字迹晕染大半、墨色尽褪的前朝某位大儒手书的《格言联璧》孤本残卷。这对视若珍宝又惜物成痴的郭德纲来说,简直是心头剜肉,请了好几位行内顶级的修复师看,都摇头叹气,说纸张糟朽粘连,墨痕漫漶难辨,回天乏术。
郭麒麟看着父亲连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抱着那破烂册子长吁短叹,又想起沈卿昭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尤其想起她修复古砚和虫蛀画轴的鬼斧神工),灵机一动,偷偷把册子塞进了书包,揣到了广德楼后台。
他瞅准沈卿昭又一次来处理一方篆刻印章石沁的机会,顶着元宝极度鄙夷(嫌脏)的目光,抱着那被防潮油纸裹了好几层、还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残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一脸讨好中带着狡黠。
“沈大夫……嘿嘿……”郭麒麟搓着手,“那个……帮个忙……大忙!”
他献宝似地将油纸包解开一角。一股更浓的陈腐湿霉气散开。元宝立刻扭头,嫌弃地用爪子捂住鼻子:“呜……臭!”
沈卿昭目光扫过那卷糟朽破烂的纸页,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了一下——并非嫌弃,而是对那附着于书卷上浓重的岁月侵蚀痕迹和无数细小菌类气息的本能感知。但当她视线触及到那依稀可辨的几行模糊字迹,以及字里行间蕴含的某种圆融深厚的文思气韵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放那儿吧。”她清冷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拒绝。
郭麒麟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地把“宝贝”小心放在藤桌一角,还特意垫了一块干净的绒布,这才屁颠屁颠跑开。元宝对着那油纸包翻了个白眼:“哼,一堆破烂霉点子……”
几天后,当郭麒麟再次出现在后台,找到正在专注“治疗”一枚锈死锁扣的沈卿昭时,沈卿昭随手将那册用素棉布包裹好的《格言联璧》递还给他。
郭麒麟半信半疑地打开。
整个人瞬间石化!
原本粘连成一坨、硬如脆木的纸页,此刻柔韧舒展如新,泛着岁月沉淀下的温润光泽,每一页都被极其巧妙地分隔开来!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原本几乎晕染得看不出字样的墨迹,此刻竟重新凝练清晰!字字圆润饱满,笔锋宛然!那些因霉朽而缺失断裂的笔画、印鉴,竟被以难以想象的精妙笔触修复得严丝合缝,毫无痕迹!整本册子仿佛被时光之手小心翼翼地拂去了所有蒙尘,重现当年的风骨神采!
郭麒麟激动得手都在抖!他爹找的那些修复大师都搞不定的玩意儿,在沈大夫手里,几天就焕发了新生!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他二话没说,抱起“失而复得”的宝贝,风一般冲出后台,直接杀回了玫瑰园。
当晚,郭家二楼书房传出郭德纲难以置信的惊呼和一连串夹杂着欣喜若狂、激动难抑的大笑。隔着一楼餐厅都能感受到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王惠看着丈夫抱着那册旧书摸了又摸、眼睛放光的样子,再看看儿子那得意洋洋诉说“沈大夫神仙之手”的模样,脸上温婉的笑意更深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闪动。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