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的狗鼻子在空气中剧烈耸动,眼睛死死盯着那金黄的蜜桔,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但碍于上次主人让它闭嘴的教训,强忍着没扑上去:“呔!狡猾人类!用凡间甜蜜炮弹诱惑我家主人?算盘珠子都要崩本大爷脸上了!可惜啊可惜!我家主人饮琼浆玉露,餐风饮露!才……唔!”
它话没说完,一只微凉纤细的指节轻轻在它头顶一点。
元宝剩下的话瞬间被堵在喉咙里,只发出几声委屈的呜咽,它恨恨瞪了杨九郎一眼,悻悻然趴在扶手上,小爪子拨拉着一片刚飘落的树叶撒气——委屈!
沈卿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扇骨最后一处细微的裂痕上,对那罐香气扑鼻的蜜桔视若无睹,只淡淡说了一句:“聒噪。”
杨九郎也不气馁,反而笑得更灿烂,再接再厉:“沈大夫说的是!您忙着!不打扰您!”他动作迅速地打开锡罐盖子,用干净的小竹签扎起一枚蜜桔,极其自然地塞进了旁边站得手脚僵硬、如芒在背的张云雷手里。
“拿着!先替沈大夫尝尝味儿!看新鲜不?养不养嗓子?”他冲张云雷使了个眼色,意思明确:愣着干嘛!表现啊!自己上!
张云雷:“……”手里被硬塞了一枚湿滑粘腻的蜜桔,指尖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大脑一片空白!送?怎么送?说什么?沈大夫在修复东西!元宝正用“凡人别添乱”的眼神鄙视着他呢!
就在张云雷面红耳赤、拿着蜜桔僵在原地当雕像,杨九郎在一边挤眉弄眼快把眼角抽筋之时——
沈卿昭指尖那缕淡金光芒骤然收敛。最后一道细小如发丝的裂痕已被完美弥合,恢复如初的古扇骨仿佛流转着温润的光华。
她放下工具。目光终于抬起。
不是看向杨九郎,也不是看向那罐惹眼的蜜桔。而是越过了僵立紧张的张云雷,落在他……准确说是他紧握在掌心里的某样东西上。
那只沈卿昭在玫瑰园家宴后赠予他的平安扣——那块温润的、被红绳串着的白玉平安扣。此刻被张云雷无意识地紧紧攥在微微出汗的手心里,红绳的绳结有些散乱。
她的眸光在那散乱的红绳上停顿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看向张云雷那张尴尬到几乎要冒烟的脸。那眼神依旧清澈平静,仿佛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直直看到张云雷心底那片兵荒马乱。
张云雷只觉得那道目光像有千钧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想把拿着蜜桔和紧攥着平安扣的手藏到身后。
“绳结松了。”沈卿昭清泠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他所有的慌乱,“给我。”
“啊?”张云雷彻底懵了。蜜桔?绳结?给他什么?
杨九郎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用气声提醒:“平安扣!平安扣!给你那玉!沈大夫帮你修绳子!傻啊你!”
张云雷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忙脚乱地将那枚被他攥得温热、绳结松散的平安扣从手心取出,连带那枚黏糊糊的蜜桔一起慌乱地递了过去。
动作笨拙又局促,蜜桔的汁水差点蹭在沈卿昭素净的袖口上。
沈卿昭的目光扫过他递过来的手和那枚蜜桔,微微蹙了下眉。
元宝瞬间精神了,小眼睛亮得放光,实时直播:“哇哦!‘双响献宝’战术?愚蠢的人类啊!想用蜜糖和玉石双重诱惑我家主人?这黏糊糊的玩意儿配得上……唔!”又被一记“禁言术”扼杀在喉咙里。
杨九郎恨不得替张云雷撞墙!
沈卿昭却并未理会那枚蜜桔,只伸出两根玉白的手指,拈起张云雷递过来的那截散乱的红绳。动作轻巧地解下那枚平安扣。蜜桔被张云雷自己慌乱地抓回手里。
她指尖捻着那枚白玉平安扣,另一手捻起一缕细若微尘的暗红丝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指间)。没有看张云雷,只专注于绳结。她捻着丝线的指法极其玄奥,如穿花引蝶,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几息之间,一缕更繁复、更美观也更为牢固的万吉结便取代了原来散乱的绳结,将那枚平安扣稳稳系住。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如同幻觉。
她将重新系好的平安扣递回给依旧傻站着的张云雷。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
“好了。”清泠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张云雷的心湖猛地一悸!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指尖被触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直达四肢百骸!他紧紧握住那枚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微凉的平安扣,手心蜜桔黏糊的触感还在,脸颊的热度却仿佛被这玉石的温润缓缓熨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