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那顿家宴之后,沈卿昭在德云社众人心中的存在感,变得更为清晰复杂。敬畏仍存,但那份清冷疏离的仙气儿,被那晚喧嚣温暖的烟火气息和沈卿昭面对炸汤圆时那一瞬的微妙软化(尽管大部分人没看清那嘴角的芝麻粒),无形中冲淡了一些“不可靠近”的壁障。尤其元宝,在郭家厨房得到实质性投喂后,对“玫瑰园”三个字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偶尔跟着沈卿昭来后台时,小尾巴摇得都能扇起风,眼神里充满了对“五星级伙食”的无限向往。
而玫瑰园家宴中某个被强按在沈大夫旁边的倒霉蛋——张云雷,却有点不大对劲。
自从被杨九郎那句“眼珠子掉碗里”精准点破心思后,再见沈卿昭,张云雷总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在后台看到那抹素白身影,心跳会莫名失序,视线会下意识追随,可真当他被“沈大夫”清清泠泠的目光不经意扫到时,又会迅速低下头装作整理大褂盘扣,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那点被元宝嘲讽过无数遍、又被玫瑰园家宴烟火熏染得愈加清晰的“心思”,此刻像被吹得鼓胀的糖泡,透明、脆弱、一戳就破,让他患得患失,连靠近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
搭档这种状态,杨九郎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嘿嘿,这层窗户纸,不捅怎么能亮堂?”杨九郎摩拳擦掌,满心都是“替兄弟扛起感情大旗”的热血沸腾,浑然不觉自己快成一台人形“推土机”。
机会来得飞快。
这天下午,临近晚场开场,沈卿昭被郭麒麟哭求来修一把扇骨几乎断裂、扇面珍贵异常的清代湘妃竹折扇。后台人多眼杂,沈卿昭便依旧在那临窗的藤椅上坐下。那把扇子修复起来颇为精细,她神色专注,指尖不时捻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金光线,在裂痕处流转、粘合,如同精妙的外科手术。
元宝照例蹲守在藤椅宽阔的扶手上,这次学乖了,没再开启大面积群嘲模式,只偶尔用嫌弃的小眼神扫视一下后台某处:“哼,那边那个穿得像七彩锦鸡的谁?衣服料子差评!染工拙劣!熏得本大爷嗅觉失灵!”吓得刚换好衣服出来晃悠的小师弟一个激灵,赶紧缩回更衣室。
杨九郎拉着准备提前换大褂的张云雷,刚从侧台过道出来,一眼就锁定了藤椅方向!
推土机引擎启动!
“哎哟喂!角儿!”杨九郎立刻捂着自己的右臂,表情夸张地扭曲起来,声音极具戏剧穿透力,“你刚……你刚那一下可够狠的啊!我这胳膊……哎呦呦……麻了!麻透了!快……快扶我一下……不行了不行了!”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就往张云雷身上倒!那力度、那角度,精确计算过——直直将毫无防备的张云雷推向那藤椅方向!
张云雷:“??!”他根本没碰到杨九郎!这家伙演得太假了!但他也架不住杨九郎这突然“泰山压顶”的力道,脚下踉跄两步,竟真的被推得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撞到离藤椅不远的衣架柱子!
元宝耳朵唰地竖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瞬间放光!现场解说员就位!
“呜呼!来了来了!经典再现——‘老赖碰瓷戏码’!主演:狡猾人类杨九郎!苦主:薄脸皮张云雷!目标……”它小爪子指向稳稳当当在藤椅上修复扇骨的沈卿昭,“……当然是那个让某些人心跳加速的‘冷清冰山’!杨九郎这是要给他兄弟搭一座‘人肉鹊桥’?还是想把他搭档直接送上‘冰山’?嘿!本大爷坐等好戏开场!买定离手!压‘杨推土机’胜出!赔率一比一百!”
元宝的毒舌直播清晰无比地传入耳朵!张云雷脸瞬间红透!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想稳住身形推开杨九郎,却已迟了!
就在他身体倾斜,眼看要以狼狈姿态撞向柱子或衣架的瞬间——
一股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凭空而至!
没有风,没有声音,但张云雷失衡的身体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扶正!甚至往前送的惯性都被巧妙消弭!他稳稳站定,距离那张藤椅不过一米之遥!鼻尖甚至能捕捉到沈卿昭身上传来的一丝冷冽幽香!
而“始作俑者”杨九郎,在他被那股神秘力量扶正的刹那,也被一股极其轻微的力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推开了小半步,让他夸张倾倒的姿势也恢复了平衡。杨九郎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完好无损的胳膊,脸上表情精彩纷呈——计划失败?但好像……距离目标更近了?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眼睛立刻亮得如同探照灯,强行将刚才的尴尬化为“助攻”的垫脚石!
“哎呦!沈大夫!多谢!多谢救命!”杨九郎对着沈卿昭连连作揖,脸上堆满感激(且毫不真诚)的笑容,“您瞧瞧,刚要不是您出手,我和辫儿这胳膊腿儿的,指不定得来个‘现场叠罗汉’!摔伤了还得劳烦您动手!这不,我这刚好备了点东西,本想着给大伙润润嗓子的,结果……嘿嘿……”他一拍脑门(浮夸程度十级),不知从背后哪个角落神奇地变出来一个精致小巧的方形锡罐。
盖子揭开!
十几枚散发着浓郁蜜香和清新果气、晶莹剔透如同黄玉雕琢的蜜渍金桔露了出来!
“噔噔噔噔!顶级蜜渍金桔!刚托人从南边带回来的!费老劲了!”杨九郎嗓门响亮,确保全场瞩目,“您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就靠嗓子吃饭!这玩意儿,化痰止咳、润嗓养肺!尤其是对那种……嗯……心思用多了、上火气躁导致嗓子发干发紧的……”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暗示旁边脸都快烧起来的张云雷,“效果……特别!显著!”
他捧着那罐蜜桔,直接绕过还处在“被扶正”懵圈状态的张云雷,目标明确地冲到藤椅边的小藤桌前,献宝似的放到桌上,紧挨着那柄正在修复的古扇。动作间带起一股浓烈的蜜桔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