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
东宫,喜房。
红。
满眼的红。
苏锦华端坐在铺满花生红枣桂圆的喜床上,双膝并拢,背脊挺得笔直,连指尖都带着一丝僵硬的端庄。头顶的大红盖头垂落下来,挡住了她大半视线,只能看到身前一小片同样鲜红的嫁衣下摆,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的龙凤呈祥图案在跳跃的烛火下明明灭灭。
空气里飘着一股甜腻的喜香,混着点燃的龙凤喜烛散发出的蜡油味,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闷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手腕上那对陪嫁的羊脂玉镯冰凉温润,贴着肌肤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苏锦华能感觉到嫁衣繁复的裙摆硌着小腿,坐得久了,连腰都有些发酸。
她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嫁衣上精致的刺绣纹路。金线绣出的龙鳞触感凹凸不平,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
"小姐,太子殿下那边还在应酬呢,您再等等。"贴身侍女画春的声音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传来,带着小心还没完全过呢。"
苏锦华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要等。
从黄昏时分被送入这座富丽堂皇却陌生冰冷的东宫喜房,她已经坐了快三个时辰了。
门外的喧闹声从刚开始的鼎沸渐渐平息下去,宾客们的谈笑风生、丝竹管弦的悦耳乐声,还有隐约传来的劝酒声,都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又一波波退去,最后只剩下宫人们低低的走动声和远处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
一更天,梆子敲了一下。
苏锦华的心莫名地跟着紧了紧。
她嫁给的是当朝太子,萧澈。
那个据说少年成名、文武双全的男人。那个站在城楼上就能引得百姓欢呼、史书上都要为他单独立传的天之骄子。
也是那个,她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连正眼都没对上过的男人。
生起,命运就早已被规成为维系家族与皇也是那个,她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连正眼都没对上过的男人。
苏家世代将门,手握兵权镇守北疆,是国之利刃,也是皇权的忌惮。而她苏锦华,作为苏家嫡长女,自出生起,命运就早已被规划好了轨迹一一成为维系家族与皇室之间脆弱平衡的纽带。
皇帝一纸诏书,她从北疆的风沙里走进这重重宫阙,成为了东宫太子妃。
"太子殿下风采卓绝,是多少名门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出发前母亲拉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欣慰,也藏着担忧,"锦华,你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好好辅佐殿下,守好本分,别给苏家惹麻烦,也.….….护好自己。"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女儿知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些被教导"三从四德""为妇之道"的日夜里,在父兄身边听着金戈铁马、家国天下的熏陶中,她心里并非没有过一丝对未来夫君的好奇和期待。
哪怕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
君,肩负重任,喜怒不形于色很正常。她也想过他可能她想过萧澈可能会是个冷峻的人,毕竟是未来储君,肩负重任,喜怒不形于色很正常。她也想过他可能会对自己这个"空降"来的太子妃心存芥蒂,毕竟她身后是手握重兵的苏家。
她甚至做好了相敬如宾的准备。
可她没想过,他会连洞房花烛夜都缺席。
喜烛"噼啪"一声轻响,爆出个小小的灯花,吓了苏锦华一跳。她下意识地抬头,透过盖头边缘的缝隙,只能看到跳动的烛火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光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手腕上的玉镯又凉了几分,像是沁到了骨头缝里。
二更天的梆子声传来,比一更时沉了许多,一下,又一下,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苏锦华渐渐冷却的心上。
她开始觉得渴。
喉咙干得发紧,像是有团火在烧。桌上应该摆着合卺酒的,还有各种精致的点心。可她不能动。
新娘子要端坐在喜床上,等到新郎来掀盖头,然后一起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这是规矩。
样
父兄的规矩;在闺阁之规矩;如今嫁入皇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守规矩的人。在北疆军营,听父兄的规矩;在闺阁之中,听父母的规矩;如今嫁入皇家,自然也要听皇家的规矩。
只是这规矩,有些磨人。
盖头下的空气越来越闷,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痒痒的,却不能伸手去擦。
她想起小时候在北疆,跟着哥哥们偷偷爬上城墙,看远方的落日染红天际,看大漠孤烟直上云霄。那时的风是自由的,空气是开阔的,不像现在,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喜房里,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也不知道父兄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把她送进这深宫,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苏锦华轻轻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的甜香此刻变得有些刺鼻。她闭上眼,试图平复有些混乱的心绪。
萧澈……或许真的很忙吧。
毕竟是太子大婚,前来恭贺的皇亲国戚、朝廷重臣肯定不少,应酬起来没完没了也是常事。他身份尊贵,又一向以沉稳持重著称,想必不会失了礼数,只是被绊住了而已。
她对自己说。再等等。
她对自己说。
再等等,他就来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连更夫的梆子声都显得遥远而模糊。喜房里依旧只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她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时间,像这屋里凝固的空气一样,沉重而缓慢地流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华的肩膀开始隐隐作痛,脖颈也僵硬得厉害。她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忽然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了些微不同。
不再是纯粹的漆黑一片了。
透过盖头和窗户纸透进来的光,似乎比刚才亮了那么一点点。不再是烛火那种暖黄的光晕,而是带着一种清冷的、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的灰色。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三更天……已经过了吗?
也就是说,她从黄昏等到了将近黎明,整整一夜,
桌上的合卺酒,他终空早没有陪她喝也就是说,她从黄昏等到了将近黎明,整整一夜,萧澈都没有来。
桌上的合卺酒,他终究是没有陪她喝。
那一点点残存的期待,像是被这无声的等待彻底耗尽了,只留下满心的空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
苏锦华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死水。她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垮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只是那份僵硬中,多了几分决绝。
等了这么久,够了。
她苏锦华,是苏家的女儿,不是任人丢弃在角落里的摆设。既然别人不在意,她又何必在这里自轻自贱?
深吸一口气,苏锦华缓缓抬起手。
指尖触碰到那层厚重的红盖头,丝绸的质地光滑微凉。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原本应该由新郎亲手掀开的盖头,现在,她要自己揭开了。
犹豫? 或许有过那么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醒。
她猛地一抬手。头被她一把扯下,抛到了旁边的喜床上。一时间,满屋刺目的红色涌入眼帘,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清这间喜房。
布置得极尽奢华。屋顶悬着巨大的红色宫灯,四周墙壁挂着大红的绸缎,上面绣满了鸾凤和鸣的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房间正中的圆桌擦拭得一尘不染,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果盘和…….两杯一动未动的合卺酒。
酒盏是上等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玲珑剔透,里面盛着的酒液已经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暗沉的琥珀色,显然早已冰凉。
苏锦华的目光在那两杯冷酒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冰冷的笑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房间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梨花木的桌子和两把椅子。此刻,那里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背对着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乌黑的长发用一
抠,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手中拿着一个酒杯,面前放着一个酒壶。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锦华的心猛地一跳,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
他竟然一直都在这里?!
他明明在,却始终没有过来。没有掀盖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就那么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角落里,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独自在喜床上枯坐了一夜?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苏锦华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不是忙,不是被绊住,只是……不愿意见她,或者说,不屑于履行这所谓的新婚仪式。
也好。
彻底死心了,倒是比抱着一丝幻想来得好。
苏锦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她没有惊呼,没有质问,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一丝颤抖。她只是挺直了脊背,一步步朝着那个背影走了过去。
她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
男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地外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他微微侧过头。
一张俊美得近乎凌厉的脸映入苏锦华的眼帘。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里面没有丝毫新婚丈夫应有的温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审视,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就是萧澈。她名义上的丈夫,大胤王朝的太子。
苏锦华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前走,直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桌上那两杯冷掉的合卺酒上。
"太子殿下。"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既无心,又何必委屈自己,在这里枯坐一夜?"
萧澈似乎有些意外她会是这种反应。他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些。"
"有趣?"苏锦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拿起一杯合卺酒,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轻轻晃了晃里面冰冷的"本王并未抛弃你。"萧澈的声音毫无温度,"本王一直在这儿。"
"是啊,殿下一直在这儿。"苏锦华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曾经只在远处惊鸿一瞥的眼眸,此刻近在咫尺,却比北疆的寒冰还要冷,"像个看戏的。"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萧澈遥遥一敬,然后仰头,将那杯早已冰凉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刺骨的寒意,一直凉到心底。
苏锦华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萧澈,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萧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交易?"
"三年之约。"苏锦华开门见山,语气清晰而肯定,"我给你三年时间。"
萧澈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苏锦华继续说道:"这三年里,我会做好太子妃的本
定办家劳,纪1寸肚……柳娘。哩似似収细了十,握有旧价的于拍也个日见地收系
了。
果然是为了她。
那个据说被萧澈藏在宫外、视若珍宝的女子,柳如烟。
苏锦华的心中没有嫉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早知道是这样,或许她就不会抱着那一点点可笑的期待了。
"三年之后呢?"萧澈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三年之后,"苏锦华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请殿下放我出宫,恢复我的自由身。我会自请废黜太子妃之位,成全你和柳姑娘。"
她顿了顿,补充道:"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喜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红烛依旧在燃烧,烛泪一滴滴落下,像在为这场荒唐的交易计时。窗外的天色,似乎又亮了一些,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来,给这满屋的红色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滤镜。
悦。存
萧澈死死地盯着苏锦华,眼神复杂难辨。里面有惊讶,有审视,有怀疑,甚至还有一丝…..被看穿心思的不悦。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顺恭谨的将门大小姐,竟然会提出如此大胆而直接的要求。她就不怕他龙颜大怒,治她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吗?
苏锦华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在北疆风沙中长大的白杨树,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荡,没有丝毫的退缩和怯懦。
她知道自己在冒险。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为自己争取自由的机会。
嫁给萧澈,是她无法选择的命运。但她不想就这样被困死在这座金丝牢笼里,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萧澈看了她很久,久到苏锦华的后背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才缓缓开口。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苏家将你送入东宫,就是为了让你给本王提条
我只是在为日
"殿下言重了。"苏锦华不卑不亢,"我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而已。强扭的瓜不甜,殿下心里没有我,留着我这个名存实亡的太子妃,又有什么意义?于殿下,于我,都是煎熬。"
"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各取所需。"她语气诚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苏锦华向来说话算话。只要殿下答应这个条件,三年内,我保证让东宫上下安定,让苏家成为殿下最坚实的后盾。三年之后,我绝不多留一刻。"
萧澈沉默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的喉结滚动,留下一道性感的弧线。他放下酒杯,目光再次落在苏锦华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一丝犹豫或者算计。
但他看到的,只有坦荡和决绝。
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寻常女子的嫉妒和怨恨。她平静得可怕,冷静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或许……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交易。
留着她,既能安抚苏家,又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
麻烦。到时候放她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留着她,既能安抚苏家,又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而三年之期,足够他站稳脚跟,也足够他……解决掉一些麻烦。到时候放她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她会不会遵守承诺?萧澈并不担心。在这深宫之中,一个失去了后位的女子,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里,萧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锦华的心猛地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做到了。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未来。
"多谢殿下成全。"苏锦华站起身,对着萧澈深深一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萧澈没有回应,只是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喜服,看都没再看苏锦华一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也依旧疏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又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剩下苏锦华一个人。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愣了很久。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天,终于亮了。
门外传来画春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太子殿下走了?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
苏锦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她走到喜床边,拿起刚才被她扔在一边的红盖头,随手扔到桌上。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画春和几个宫女太监正站在门外,一个个神色紧张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好奇。
苏锦华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淡淡地说道:"进来收拾吧,不用大惊小怪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太子妃娘娘。"画春连忙应道,不敢再多问,低着头带着宫女们走了进来。
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桌上一动未动的合卺酒,还有苏锦华身上略显凌乱的嫁衣和卸下的盖头,宫女们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只是谁也不敢多嘴,苏锦华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股清晨的凉风涌了进来,带着花草的清香,吹散了屋内沉闷的气息。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残月还挂在远处的树梢上,清冷的光辉洒在宫墙上,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新的一天开始了。
也是她在这座深宫里,三年囚徒生涯的第一天。
"娘娘,您一夜没睡,要不要现在梳洗歇息?"画春走过来,低声问道。
苏锦华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张铺着鸳鸯戏水锦被的喜床,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一张窄小的偏榻:"让人把那里收拾一下,我今天就在那里歇息。"
画春愣住了:"娘娘,那怎么行?那偏榻那么小,又硬.…."
"没什么不行的。"苏锦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就这么办吧。"
画春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只好低
宫女们很快收恰好了偏榻,铺上(十净的褥子和溥苏锦华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股清晨的凉风涌了进来,带着花草的清香,吹散了屋内沉闷的气息。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残月还挂在远处的树梢上,清冷的光辉洒在宫墙上,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新的一天开始了。
也是她在这座深宫里,三年囚徒生涯的第一天。
"娘娘,您一夜没睡,要不要现在梳洗歇息?"画春走过来,低声问道。
苏锦华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张铺着鸳鸯戏水锦被的喜床,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一张窄小的偏榻:"让人把那里收拾一下,我今天就在那里歇息。"
画春愣住了:"娘娘,那怎么行?那偏榻那么小,又硬.…."
"没什么不行的。"苏锦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就这么办吧。"
画春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只好低
宫女们很快收恰好了偏榻,铺上(十净的褥子和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