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照刚从地上爬起来，耳尖还热着，记得郭靖扶她时掌心的温度。
阳光穿过巷口的树影，在她睫毛上晃来晃去。
忽然听到墙角传来一声呜咽。
她转头一看，那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黄狗缩在青石板缝里，卖糖葫芦的老汉正举着竹竿往下抽，“啪”的一声打在狗背上：“死野狗！害我摔了八串糖葫芦，一串五文，你赔得起吗？”
小狗夹着尾巴想往角落钻，却被老汉用竹竿挑着后腿拖出来。
竹竿摩擦石头的声音刺耳，狗叫得人心慌。
柳清照咽了口口水——她在现代住的楼下也有只瘸腿的猫，她常喂它罐头，保安要赶的时候她能吵半小时。
现在这狗叫声让她胸口发闷，她没多想就冲过去。
“住手！”她扑过去时带翻了旁边的菜筐，烂菜叶糊了她半条裤腿，一股味儿直冲鼻子。
老汉的竹竿正往下落，她用手臂挡了一下，竹梢擦过她耳朵，刮得火辣辣的，耳边嗡嗡响。
小狗趁机钻进她怀里，湿漉漉的鼻子顶在她胸口，带着点泥腥味。
它抖得像片叶子贴在她身上。
“哪来的小叫花子？”老汉瞪着眼，竹竿朝她肩上戳，“赔钱！不赔连你一起打！”
柳清照护着狗往后退，背靠一张木桌。
桌上全是灰，一碰就起印子。
桌角有只刚出炉的烤鸡，油光闪闪地冒着香。
她看了一眼醉仙楼门口的幌子，突然有了主意——刚才撞到郭靖的时候，她闻见他身上有马奶酒的味道，这傻小子可能听都没听过什么调虎离山。
“赔就赔！”她弯腰抓起烤鸡，鸡油顺着手指往下滴，烫得她倒吸气，“这个行不行？”
老汉愣住了：“一只鸡才十文，我那糖葫芦是四十文！”
“那我跑慢点你追我？”她冲老汉眨眨眼，转身就跑。
小狗从她怀里跳下来，跟在脚边撒欢，尾巴终于翘起来了。
“抓贼啊！偷鸡啦！”小二喊声在街上回荡。
柳清照跑得快喘不过气，却听见郭靖喊：“林昭！你站住！”
她回头一看，郭靖跑得满脸汗，衣服鼓鼓囊囊的，像个扑腾的大鹅。
汗珠从他额头往下掉，在夕阳下亮晶晶的。
他还真追上来了！
她咬咬牙，拐进左边的巷子，又在第三个路口右转。
青石板滑溜溜的，她踩着洗衣盆借力，晾衣绳上的布衫扑过来糊了她一脸，刚好挡住后面视线。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边跑边喊，“别人偷东西你也追？万一是苦肉计呢？”
“偷东西就是不对！”郭靖的声音从左边传过来，明显被骗了，“我娘说，做人要……要……”
“要见义勇为是吧？”柳清照拐进一条窄巷，手蹭到了墙上的青苔，气味有点潮，“那你想想，我抱着狗，哪只手偷鸡？”
身后没了动静。
她靠着墙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追来，这才站起来。
小狗叼着她的裤脚往前拽，湿鼻子拱她手心——原来这条巷子通到醉仙楼后门。
小翠蹲在后门剥葱，看见她吓了一跳：“你怀里的狗哪儿来的？还有烤鸡……不会是偷的吧？”
“半只给狗，半只给我。”柳清照扯了块破布坐下，用手擦了擦鸡，油腻腻的感觉粘在手上，“我救人……哦不，救狗的时候被人追，总得找个借口甩开他们吧？”她掰了块鸡腿给狗，狗嘴上沾满油光，“再说，这鸡没人买，晚上也剩了。”
小翠皱眉：“你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那是你听得少。”柳清照咬了一口鸡腿，烫得直哈气，“我叫林昭，过几天要去考应天书院。”她敲了敲身边的《论语》，“等我考上，你想听新鲜故事，我写了念给你。”
小狗舔她手上的油，爪子在破布上踩出个印子。
她正摸着狗耳朵，忽然听见前院“咚”了一声。
她探头看窗外，郭靖扶着门框喘气，衣服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水。
他呼吸很重，像是拉风箱一样。
他抬头往上看，正好和她对上眼。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但这次多了股不服输的劲。
他抹了把脸，嘴里发出一声“嗯”，像是给自己打气。
柳清照咬鸡腿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想起原著里郭靖追黄蓉的样子，那时候他总是被耍。
可这次，他的眼神不一样，认准了理就不放手。
她摸了摸《论语》，有点期待——等他知道她不是贼，而是要当他“小师傅”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柳清照把剩下的鸡塞给小狗，拍了拍身上的灰。
窗外的夕阳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她听见楼梯“吱呀”一声，接着是郭靖喘着气喊：“林昭！”
声音有点发颤，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
她笑了笑，把《论语》藏到身后。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