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岛的晚风裹着桃花香撞进厢房时,柳清照正捏着程英送来的蜀锦发怔。
那匹浅粉的料子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得能数清花瓣上的脉络,她指尖蹭过绣线,想起方才黄药师说"换身女装"时,杨过耳尖红得能滴血的模样。
"阿昭。"敲门声轻得像片花瓣,程英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我带了木樨香的脂粉,可要试试?"
柳清照应了声,转身瞥见妆奁里那支杨过刻的桃花木簪。
她原想插在发间,手伸到一半又顿住——方才在议事厅,杨过盯着这簪子的眼神太灼人,她怕晚宴上他再红着耳朵往她发间瞄,倒要被洪七公那老叫花笑掉大牙。
最终她只别了支素银簪,将桃花木簪收进袖中。
推开门时,程英手里的铜盆"当啷"一声差点落地。
"柳姑娘..."程英的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你生得这样好看,难怪杨大哥总盯着你。"
柳清照耳尖发烫,刚要回嘴,廊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杨过立在转角处,玄铁剑未佩,月白长衫被风掀起一角,正仰头看她。
他喉结动了动,半天才憋出句:"比穿书院青衫...好看。"
"油嘴滑舌。"柳清照故意板起脸,却见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到底没忍住笑出声。
两人并肩往宴厅走时,她袖中那支桃花木簪抵着腕骨,像颗跳得急的心跳。
宴厅里早摆开了十二张雕花圆桌,黄药师坐在主位,手边摆着那坛二十年陈酿。
洪七公跷着腿坐在下首,正揪着条鸡腿啃得满嘴油光,见柳清照进来,拍着桌子嚷嚷:"小丫头片子可算来了!
你杨兄弟方才直往门口瞄,我还当他中了邪!"
杨过耳尖更红,往柳清照身侧挪了半步,替她挡住洪七公的笑闹目光。
"柳姑娘。"
清润女声突然从左侧传来。
柳清照转头,正撞进黄蓉含笑的眼。
这位桃花岛大小姐今日穿了件月白纱裙,发间插着支翡翠步摇,手里端着酒盏,杯沿还凝着水珠。
"先前多有误会。"黄蓉将酒盏递过来,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叩了叩,"这杯,我敬你。"
柳清照接过酒盏时,触到黄蓉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使软猬甲磨出来的。
她想起初到桃花岛时,黄蓉因她女扮男装的事冷着脸,甚至让人在她茶里下过桂花蜜(后来才知是试探她的警觉性)。
此刻望着黄蓉眼里的坦诚,她仰头饮尽杯中酒,笑道:"黄姑娘这酒,比我在书院喝的酸梅汤痛快多了。"
黄蓉挑眉:"你倒会占便宜,偏要把我比成酸梅汤。"话虽如此,她眼角却弯成月牙,转身时往柳清照袖中塞了颗蜜饯:"厨房新做的玫瑰糖,比程英那丫头的手艺强。"
柳清照捏着蜜饯,突然觉得这桃花岛的风都软了几分。
酒过三巡,话题不知怎的绕到了武学上。
洪七公拍着桌子讲降龙十八掌的精妙,黄药师执杯笑他"粗人",说落英神剑掌的雅致。
柳清照夹了筷子桃花酥,听着听着突然开口:"降龙十八掌是强,可洪帮主当年练的时候,是不是总觉得前七掌顺,后十一掌使着费劲?"
洪七公夹鸡腿的手顿在半空:"你这丫头...怎的知道?"
"因为劲儿使拧了。"柳清照抽了张纸,用筷子头在桌上画,"掌法讲究力从地起,可你们总想着往上提气——试试每天早晨先做套热身操,弯腰踢腿活动开筋骨,再练掌法时,气是不是顺多了?"
她屈腿踢了踢,又弯腰摸脚尖,洪七公盯着她的动作,鸡腿"啪嗒"掉在桌上:"你这是...耍把式?"
"这叫健身操。"柳清照正色,"现代...咳,我老家那边的人都这么练,气血通了,练什么武功都事半功倍。"她又指向黄药师,"岛主的玉箫剑法讲究心境,可要是先跑两圈让血脉活泛了,吹箫时指力是不是更稳?"
黄药师的玉箫"当"地磕在杯沿上。
他眯起眼打量柳清照,像在看什么新奇的宝贝:"你这丫头,倒把各家武学拆得透。"
"那是自然。"柳清照顺势铺开程英递来的纸,用炭笔唰唰画起来,"五毒教的毒功伤身,是因为只练毒不练气;华山派剑法太耗心力,是因为没分清楚基础和进阶;全真教轻功讲究心境,可心境这东西...得先把腿上的劲儿练扎实了。"她画出三个圈,中间用箭头连起来,"每日晨练热身,上午基础拳脚,下午实战应用,晚上调息养气——这叫战术训练体系。"
洪七公凑过来看,胡子扫得纸页簌簌响:"老子练了一辈子,还真没想过这么个练法!
明儿我就回丐帮,让那些小叫花们试试!"
黄药师捻着胡须笑:"你这丫头,倒有几分治世之才。"他看向杨过,目光里带着点促狭,"昭烈,你媳妇儿这脑子,比我当年可灵便多了。"
杨过耳尖红得快滴血,却把柳清照往身边带了带,嘴角微扬:"她一向如此。"
就在这时,宴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岛主!"守卫的声音带着颤,"光明顶急报!"
黄药师的笑瞬间凝在脸上。
他接过信笺的手微微发抖,展开时"唰"的一声撕了道小口子。
柳清照瞥见信纸上的字迹——"明教总坛遭六大派围攻,张无忌生死未卜"。
全场的呼吸声突然轻了。
洪七公的鸡腿掉在桌上,黄蓉的茶盏碰得叮当响,杨过的手悄悄覆上柳清照的手背。
"终南山..."柳清照轻声念,掌心沁出薄汗。
她想起袖中那张被杨过收走的光明顶地图,背面的字还在发烫:"圣火令下,藏着解开时空重叠的秘密。"
"清照。"黄药师突然抬眼,目光灼灼,"你既懂兵法,可愿随行?"
"我..."
"她自然去!"洪七公大笑着拍桌子,震得酒坛嗡嗡响,"这丫头要是去了,怕是连六大派的招式都要改!"
夜风卷着桃花扑进窗来,落在柳清照的发间。
她望着杨过眼里的光,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更细碎的脚步声——是仆人来撤席了。
"饭后去亭里坐坐?"杨过轻声问,替她拂去发间的桃花,"我让程英煮了桂花酒。"
柳清照点头,指尖悄悄勾住他的小指。
她望着宴厅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光明顶的烽火,想起张无忌还在等的那个人。
但此刻,有温热的手牵着她,有桃花香裹着她,她忽然觉得,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
也值得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