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内，熏香袅袅。
独孤月娥斜倚在寒玉座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青玉简，见颜百黎进来，红唇微勾：“小百黎，玩得乐不思蜀了？”
颜百黎一愣：“掌门师祖？”
“喏。”月娥手腕一翻，玉简轻飘飘地飞到她面前，“你娘亲的传讯玉简都送到本座这儿了，问你为何三个月不往百花谷传信。”
颜百黎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简，脸顿时红了——她确实忘了这茬！自打来了天元山，整日不是练剑就是跟着师父满山跑，竟把给娘亲报平安的事抛到了脑后。
玉简入手温润，隐约能嗅到谣仙花的香气。她注入灵力，琉璃净温柔中带着担忧的声音立刻响起：
“百黎，天元山可还习惯？恒芜待你如何？为何一直不回传讯？若受了委屈，娘亲随时接你回来……”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月娥故意截断了后半段。
“你娘亲连发十二道玉简，”月娥似笑非笑，“最后一道直接质问本座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
颜百黎耳根发烫：“我、我这就回信！”
“不急。”月娥忽然坐直身子，紫袖轻挥，殿门无声闭合，“先说说，这三个月……”
她指尖轻点，寒玉座旁的冰镜泛起涟漪，显现出颜百黎这三个月来的种种画面——
深夜在清霜峰练剑、在灵泉峰与莫妍雨交谈、在藏书阁与祁欢喝茶、甚至……腰间系着那朵凝心莲的模样。
“过得挺精彩嘛。”月娥意味深长地笑，“就是忘了家里还有个望眼欲穿的娘亲？”
颜百黎羞愧低头：“弟子知错……”
“罢了。”月娥扔给她一叠空白的传讯符，“现在写，我看着你写。”
颜百黎赶紧盘膝而坐，提笔蘸墨。可笔尖悬在纸上，她又不知从何写起——
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师父教她剑法、师叔们带她游玩、她突破仲序境、还学会了炼丹……
“怎么？”月娥挑眉，“难道在天元山的经历，件件都不能与你娘亲说？”
“不是！”颜百黎连忙摇头，“就是……不知从哪件说起……”
月娥忽然轻笑：“那就从你最在意的那件说起。”
她指尖一勾，颜百黎腰间那朵凝心莲竟自行飞起，悬浮在传讯符上方：“比如这朵花的故事？”
颜百黎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她慌忙去擦，却听月娥悠悠道：
“或者……你师父教你练剑时，你心里那些小九九？”
“掌门师祖！”颜百黎涨红了脸，“我、我对师父只有敬重……”
“是吗？那你上次说你对你师父有非分之想？”月娥忽然俯身逼近，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为何每次他靠近，你的心跳声吵得连我的寒玉座都在震？”
颜百黎：“……”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不逗你了。”月娥挥袖收回冰镜，“不过……”
她突然正色：“百黎，你娘亲将你送来天元山，是希望你能成长，而非被困在一段无果的情愫里。”
颜百黎握笔的手微微收紧：“弟子明白。”
“真明白才好。”月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阿芜修的是无情道，这条路……”
“掌门师祖。”颜百黎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喜欢师父，但更喜欢他教我时的样子。”
她轻抚腰间青梧剑：“我想成为能与他并肩的人，至于其他……”
少女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来日方长。”
月娥怔了怔，忽然大笑出声：“好一个来日方长！”
她将一盒朱砂推到颜百黎面前：“写吧，记得告诉你娘亲……”
红唇微勾，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她的宝贝女儿，在天元山被人‘欺负’得很开心。”
凌霄殿内，烛火摇曳。
颜百黎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思绪万千。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
「娘亲亲启：
百黎不孝，三月未归信，让娘亲担忧了。天元山一切安好，师父待我极好，师叔们也都很照顾我。
女儿已破仲序境，习得《椿汐剑诀》五重，还跟着贺师叔学了炼丹。虽不小心炸了炉，但总算炼成了两颗聚灵丹，待归谷时带给娘亲尝尝。
掌门师祖待我如亲孙女，钟茉师叔常带点心给我，殷悦师叔总塞丹药，连冷冰冰的莫妍雨师叔都赠了我一朵凝心莲（据说很珍贵！）。
至于师父……
他表面冷若冰霜，实则细心至极。为女儿量身创了《椿汐剑诀》，赠了青梧剑，还亲自带女儿走遍天元三十六峰认路。
只是……
女儿好像……
（墨迹在此处晕开一小片，似乎被水渍沾湿过）
……有点喜欢他。
但娘亲放心，女儿明白分寸。修行之路漫长，百黎会先成为能与师父比肩的剑修，再论其他。
百花谷的谣仙花该开了吧？女儿很想念娘亲做的百花糕。
—— 百黎 敬上」
写完后，颜百黎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笺折成一只精巧的纸鹤。月娥在一旁看着，忽然轻笑：“就这些？”
“嗯。”颜百黎耳尖微红，“其他的……等回家再跟娘亲细说。”
月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指尖一点，纸鹤化作流光飞向窗外，朝着百花谷的方向掠去。
“好了。”月娥伸了个懒腰，“接下来……”
她忽然凑近颜百黎，压低声音：“既然信里都坦白了，要不要师祖教你几招？”
“啊？”
“比如……”月娥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玉瓶，“百花谷特制的‘红尘醉’，连大罗金仙闻了都……”
“掌门师祖！”颜百黎涨红了脸跳起来，“弟子该去练剑了！”
她逃也似地冲出大殿，身后传来月娥放肆的笑声。
跑出老远，颜百黎才停下喘息，却发现腰间凝心莲不知何时泛起了微光，似乎在笑话她。
“连你也……”她轻戳花瓣，却忍不住笑了。
清霜峰的方向，一道熟悉的剑光正破空而来。
颜百黎整了整衣衫，迎着朝阳跑去——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此刻，煦色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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