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盛夏的相遇

第一章 盛夏的相遇正文开始

首尔七月的阳光如同滚烫的熔金，毫不留情地穿透练习室的落地窗，将整个空间炙烤得如同蒸笼。中央空调超负荷运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却依旧无法驱散室内的燥热，只能勉强压制住四十度高温下蒸腾的汗味。镜墙映照着二十余个练习生挥汗如雨的身影，地板上残留的汗渍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角落里的饮水机早已空空如也，最后一瓶矿泉水被人捏得发出难听的挤压声，塑料瓶身扭曲出狰狞的褶皱。

14岁的Lisa第三次重重摔在地板上，膝盖擦过冰凉的镜面，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她倔强地咬住下唇，咸涩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被磨破的舞蹈服领口，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眼前的世界因为汗水的浸润变得模糊，可她仍能清晰看到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凌乱的卷发黏在通红的脸颊上，单薄的肩膀随着剧烈的喘息不断起伏。湿透的舞蹈裤紧贴在腿上，暴露出因过度练习而微微颤抖的肌肉，膝盖处的伤口渗出细细的血珠，在白色舞蹈袜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与之前的旧伤叠在一起，形成暗红的印记。

“重来！”舞蹈老师朴民秀的皮鞋跟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金属教鞭在镜面上划出刺耳的长音，“Lisa，你这是跳的什么？力度不够，节奏混乱，连最基础的wave都做不标准！你是来度假的吗？”尖锐的批评声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回荡，其他练习生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如芒在背。前排扎着双马尾的练习生突然嗤笑出声，用韩语小声嘀咕：“外国人就是笨，白费公司资源。”这句话像根刺扎进Lisa心里，她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个从泰国曼谷跨越三千公里来到韩国的少女，想起出发那天清晨，母亲偷偷塞进行李箱的护身符，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她的后腰。那是用红绳编织的小象，据说是寺庙高僧开过光的。父亲送她来韩国时说的话也在耳边回响：“想要实现梦想，就要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的努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膝盖的疼痛让她险些再次踉跄。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金属门被推开，带起一阵微弱的凉风。15岁的Jennie抱着黑色皮质舞鞋走进来，黑色长发随意地扎成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精致的脸颊旁。她穿着宽松的oversize卫衣，下摆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线。脖颈间戴着的银色锁骨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为她增添了几分慵懒又神秘的气质。她身上还带着刚喷的玫瑰香水味，在满是汗味的练习室里格外清新，却也让空气里的火药味愈发明显。

她的目光扫过狼狈的Lisa，黑曜石般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Jennie不动声色地将舞鞋放在角落，利落地脱下运动鞋，露出脚踝处精致的蝴蝶纹身。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杏眼，此刻却透着认真：“老师，我来带她过这段。”Jennie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宣誓主权。

舞蹈老师朴民秀挑眉打量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给你十分钟，要是教不会，你们俩一起加练到凌晨。”他的教鞭重重敲在节拍器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

Jennie走到Lisa身边，指尖轻点在对方僵硬的肩颈：“放松，你的肩胛骨太紧张了。”她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隔着单薄的布料按压着酸痛的肌肉。Lisa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Jennie专注的侧脸。少女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突然，Jennie的指尖准确按在她一处痉挛的肌肉上，Lisa疼得轻呼出声。

“忍一下，这里太僵硬了。”Jennie低声说，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后背，“你习惯用肩膀发力，这样既浪费体力又影响动作流畅度。”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支镇痛喷雾，冰凉的水雾喷在Lisa发烫的膝盖上，“我刚来的时候，每天练完腿都肿得像馒头，全靠这个续命。”说话间，Jennie的手机从口袋滑落，锁屏是她和家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得格外灿烂。

“看好了。”Jennie后退半步，示意音响师重新播放音乐。前奏响起的瞬间，她的身体像被注入电流般舞动起来。每一个wave都带着丝绸般的柔滑，从肩膀到腰肢的律动宛如水波荡漾；pop动作却又充满爆发力，关节的震动精准得如同机械齿轮。尤其是那段快速的机械舞衔接，她的身体在瞬间定格与流畅移动间切换自如，力量与柔美在她身上达成了完美的平衡。当她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地板动作时，发梢甩出一道晶莹的汗弧，在阳光下划出璀璨的轨迹，却不小心甩到了前排练习生的脸上。

一曲跳罢，Jennie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但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她伸出手，细长的手指上还带着舞蹈时的余温：“牵着我，别紧张。”Lisa犹豫了一下，将颤抖的手放进Jennie掌心。两人的手掌贴合的瞬间，Jennie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重心压低，用核心发力。”Jennie贴着她耳边喊道，薄荷糖的气息混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想象自己是扎根在地面的树，每一个动作都要像树枝伸展般自然。”

在她的引导下，Lisa逐渐找到了感觉，原本生涩的动作开始变得流畅。但一个转身时，Lisa突然脚下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千钧一发之际，Jennie一把搂住她的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Lisa能清晰地感受到Jennie剧烈的心跳，以及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Jennie的长发扫过她的鼻尖，痒痒的。“小心。”Jennie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呼吸扫过Lisa泛红的脸颊。两人对视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朴民秀的教鞭再次重重砸在地板上：“时间到！”

当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两人同时完成最后一个ending pose。练习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就连一向严苛的舞蹈老师都微微颔首。Lisa大口喘着气，这才发现Jennie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浸透，卫衣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优美的背部线条。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却依旧难掩眼中的光芒。Jennie突然伸手，替Lisa把黏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个亲昵的动作让Lisa的心脏漏跳一拍，周围练习生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夕阳西沉时，两人瘫倒在练习室的地板上。Lisa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突然开口：“你为什么帮我？在YG，大家不是都把彼此当竞争对手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安。

Jennie偏过头，发丝散落在她的锁骨处，在光影交错间形成暧昧的阴影：“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剥开一颗塞进Lisa嘴里，酸甜的柠檬味在舌尖散开，“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也被所有人质疑，说我不够漂亮，说我唱歌难听。有次声乐课，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声音像鸭子叫。”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我知道，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证明自己。”

她伸出小拇指，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拉钩？要是以后我们出道了，要做彼此最坚实的后盾。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帮你出头。”Lisa望着那截白皙的手指，突然笑了，两颗虎牙在余晖中闪闪发亮。两个少女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窗外的晚霞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交织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盛夏傍晚的约定，会成为未来无数个日夜彼此支撑的信念。而此刻，她们并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数不清的汗水、泪水，以及足以照亮整个亚洲的璀璨星光。远处传来工作人员催促吃晚饭的声音，但她们谁也没有起身，就这么躺着，分享着最后一颗水果糖，看着天空一点点暗下去。Jennie突然坐起身，从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舞蹈笔记和歌词灵感。她撕下一页，画了两只卡通小象，一只戴着皇冠，一只背着吉他，然后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致我的战友”。Lisa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口袋，这一刻，首尔的夏夜似乎也不再那么燥热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