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晨光穿透琉璃窗，在璇玑宫暖阁的云纹地毯上投下斑斓光影。锦觅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怀中襁褓里的小婴儿正挥舞着藕节似的手臂，口水顺着嘴角滴在她的衣襟上。润玉闻声从外殿走来，银发束着金丝带，袖中还端着一碗刚用灵力温好的灵米糊。

“小馋猫还没醒，倒是小团子先饿了。”润玉将碗盏放在矮几上，指尖凝出灵力化作银匙，动作轻柔地舀起米糊。小家伙嗅到香气，立刻咧开嘴“咿咿呀呀”地叫唤，肉嘟嘟的脸颊像两团粉桃。

锦觅歪头看着润玉笨拙却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仙上这抱孩子的姿势，倒像是捧着件稀世珍宝。”她伸手想要接过碗，却被润玉躲开。

“觅儿昨夜哄他到子时，今日便歇着。”润玉将银匙递到婴儿唇边，小家伙急不可耐地咬住，米糊沾得满脸都是。锦觅见状忙抽出手帕擦拭，两人配合默契，惹得魇兽也蹲坐在旁，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正逗弄着孩子，璇玑宫的结界突然剧烈震颤。润玉眸光骤冷，龙尾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劲风，将锦觅和婴儿护在身后。只见一道黑影破云而入，却是鎏英带着一队魔界兵将，战甲上还凝结着冰晶。

“润玉仙上！锦觅仙子！”鎏英翻身落地，素来冷厉的脸上满是焦急，“魔尊失踪，魔界大乱，有人在忘川河畔发现了穗禾的……”她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锦觅怀中的婴儿上，神色复杂。

锦觅心口一颤，怀中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润玉抬手布下结界，隔绝了婴儿的啼哭，沉声道：“先将事情说清楚。”

鎏英深吸一口气：“三日前，忘川河上浮起穗禾的残羽，魔尊也在同一时间消失。如今逆党拥立新君，魔界半数城池已落入敌手。”她握紧腰间佩剑，“旭凤前辈醒来后执意前去追查，我担心他孤身犯险……”

润玉尚未开口，锦觅已将婴儿轻轻放进摇篮，裙摆翻飞间已取来佩剑：“我与仙上同去！这孩子不能再失去父亲。”她眼神坚定，却在转身时被润玉拉住手腕。

“觅儿留下。”润玉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眶，“魔界瘴气伤身，你既要照顾孩子，也要护好自己。”他广袖一挥，漫天星辰落入掌心，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护心镜，“若有异动，捏碎此镜，我即刻回来。”

鎏英见状也劝道：“锦觅仙子，守护好孩子也是要务。魔界之事，就交给我与润玉仙上。”

锦觅咬着下唇，最终点头。润玉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龙身腾空而起，银色流光划破天际。魇兽“嗷呜”一声紧随其后，爪子上还牢牢抓着半块桂花糕。

夜幕降临，璇玑宫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锦觅坐在摇篮边，轻轻摇晃着哄孩子入睡。小家伙攥着她的发绳，突然“咯咯”笑起来，口水滴在锦觅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眼眶发酸。

“小团子莫怕，你爹爹定会平安归来。”锦觅哼着古老的歌谣，灵力化作萤火虫在室内飞舞。窗外忽有流星划过，她下意识捏紧护心镜，却见镜面依旧澄澈，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孩子终于沉沉睡去。锦觅将他轻轻放回摇篮，转身却见润玉倚在门框处，银发染着魔界的黑雾，嘴角还带着血迹。

“仙上！”她快步上前，却在看清他怀中的人影时僵住——旭凤浑身浴血，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襁褓。

“魔尊现身了。”润玉声音沙哑，龙尾无力地垂落在地，“旭凤为救这孩子……”他将旭凤安置在玉榻上，指尖凝出龙血滴在伤口处，光芒大盛。

锦觅颤抖着接过孩子，小家伙似乎察觉到父亲的气息，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回荡在璇玑宫，惊得窗外的昙花瞬间绽放，雪白花瓣簌簌飘落，如同一场无声的雪。

“别怕，我们都在。”锦觅抱着孩子贴在旭凤枕边，泪水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润玉布下九重天结界，龙纹在周身流转，竭尽全力为旭凤疗伤。

晨光再次洒入璇玑宫时，旭凤终于缓缓睁开眼。他虚弱地伸手触碰孩子的小脸，一滴清泪滑落在锦觅手背：“多谢……多谢你们。”

润玉收起灵力，疲惫地靠在锦觅肩头。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心疼道：“先去休息吧。”

“觅儿，”润玉望着榻上的父子，声音低沉却坚定，“往后无论风雨几何，我们的家，永远都是彼此的归处。”

窗外，星河依旧璀璨，而这一夜的惊心动魄，终将化作岁月长河里的点点星光，见证着这份跨越三界的羁绊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