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帅盯着邮箱里的邮件看了第三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瑞士洛桑大学医学院的访问学者邀请函，为期三个月，参与全球顶尖的心血管疾病研究项目——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窗外，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姜小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红色圆圈标记着郭城宇下个月的重要日程：6月18日，郭氏集团与欧洲医疗联盟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
他慢慢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太阳穴。他们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两难抉择。
"看什么这么入神？"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小帅下意识合上笔记本。郭城宇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胸膛。他走近，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自然地俯身给姜小帅一个早安吻。
"没什么，医院的事。"姜小帅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要见欧洲那边的代表？"
郭城宇挑眉，目光落在姜小帅手下的笔记本上，但体贴地没有追问："嗯，最后一次商讨。如果顺利，下个月签约后，郭氏就正式打开欧洲市场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发亮，那是姜小帅熟悉的、郭城宇谈起事业时的神采。过去半年，为了这个项目，郭城宇频繁往返国内外，时常半夜还在开视频会议。
"会很忙吧？签约前。"姜小帅轻声问。
"恐怕是。"郭城宇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去拿咖啡，"这周末可能又要放你鸽子了，抱歉。"
姜小帅看着丈夫的背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现在不是谈瑞士之行的好时机。
早餐后，郭城宇换上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姜小帅则穿上熟悉的白色大褂。两人在玄关处交换一个短暂的吻，就像过去工作日的早晨一样。
"晚上见。"
"别等我吃饭。"
这样的对话已成常态。姜小帅站在窗前，看着黑色迈巴赫驶离小区，才重新打开笔记本，光标在回复邮件的输入框闪烁。他咬了咬嘴唇，最终写道：「非常感谢邀请，因个人原因暂无法接受，希望能保留未来合作机会...」
点击发送的瞬间，胃部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这是他第一次为婚姻放弃专业机会，也是最艰难的一次。
医院里，姜小帅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处理病例。午休时，护士小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姜医生，听说你要去瑞士？"
姜小帅手中的钢笔一顿："谁说的？"
"行政部王姐啊，她说看到你的邀请函了。"小李眨眨眼，"好厉害！是那个洛桑医学院的项目吧？"
"我不去了。"姜小帅低头继续写病历。
"啊？为什么？"小李惊讶地提高声音，"那可是——"
"个人原因。"姜小帅打断她，声音比预想的冷硬。
小李识相地闭嘴离开。姜小帅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但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挥之不去——作为医生的理想，和作为伴侣的责任，此刻像两列背向而驰的火车，将他扯向不同方向。
下班时间，姜小帅接到郭城宇的短信：「谈判延长，可能通宵，别等」。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别太累」，然后独自回到安静的公寓。
冰箱上有郭城宇留下的便签：「买了你喜欢的虾饺，蒸十分钟就好」。姜小帅笑了笑，这个曾经连微波炉都不会用的男人，现在居然能记住各种食材的烹饪时间。
蒸虾饺的时候，姜小帅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正在报道郭氏集团的欧洲合作案，画面里郭城宇西装笔挺，正与欧洲代表握手。镜头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疲惫，但很快又被完美的职业微笑掩盖。
姜小帅皱眉。过去一个月，郭城宇的咖啡摄入量明显增加，夜里也经常翻来覆去。作为医生，他知道这种工作强度对身体的损耗；作为伴侣，他更清楚郭城宇的倔强——那人从不会主动喊停。
虾饺蒸好了，姜小帅却没了胃口。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郭城宇发了条消息：「记得吃晚饭」。
凌晨两点，姜小帅被电话铃声惊醒。来电显示是郭城宇的助理小林。
"姜医生！不好了！郭总在谈判桌上突然晕倒，现在送往仁和医院！"
姜小帅瞬间清醒，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深夜的街道空荡，出租车仿佛开了半个世纪才到达医院。急诊室门口，小林焦急地踱步，看到姜小帅就像看到救星。
"怎么回事？"姜小帅的声音绷得发紧。
"谈判到一半，郭总突然说胸口闷，然后..."小林脸色苍白，"医生说是心肌炎，应激性的..."
姜小帅推开病房门，看到郭城宇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胸前连着监护电极。那一瞬间，专业素养勉强压倒了恐慌。他快速扫过监护仪数据——心率不齐，血压偏高，但暂无生命危险。
"姜医生。"值班医生走过来，递上检查报告，"郭总坚持要等你来了再做进一步处理。"
姜小帅接过报告，强迫自己以医生而非家属的身份阅读。心肌酶谱异常，心电图显示ST段改变...确实是应激性心肌炎的典型表现。
"小帅..."郭城宇虚弱地唤道，试图坐起来。
"别动。"姜小帅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接下来的24小时像一场梦魇。姜小帅以专业理由接手了郭城宇的病例，同时拒绝了所有探视。他冷静地下达各项检查医嘱，调整用药方案，甚至在郭城宇试图处理邮件时没收了他的电子设备。
"你这是在软禁我。"第二天傍晚，郭城宇抗议道，气色比前一天好了些。
姜小帅正在记录生命体征，头也不抬："作为你的医生，我有权限制任何不利于康复的行为。"
"作为我的丈夫呢？"
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姜小帅抬起头，看到郭城宇眼中罕见的脆弱，坚硬的外壳出现一丝裂缝。他放下病历本，坐到床边。
"作为你的丈夫，我差点吓死。"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看到你躺在急诊室的样子...我以为..."
郭城宇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姜小帅眼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换上医生口吻："至少两周绝对卧床，一个月内禁止工作，三个月内控制工作强度。这是医嘱，不是建议。"
"两周？"郭城宇皱眉，"但欧洲签约..."
"推迟或取消。"
"不可能！这是郭氏进军欧洲的关键一步，我花了两年时间..."
"而但你差点花了你的命！"姜小帅突然提高声音，又迅速压下，"听着，心肌炎不是感冒。过度劳累会导致心力衰竭，甚至..."他说不下去。
病房陷入沉默。监护仪的"滴滴"声格外刺耳。最终，郭城宇叹了口气："好，我听你的。"
但姜小帅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深夜，当他确认郭城宇睡着后，悄悄打开电脑查阅最新的心肌炎治疗方案。屏幕上冰冷的医学术语无法缓解他的恐惧——"预后不良""可能复发""终身影响"...这些词在他眼前跳动，与记忆中郭城宇倒在病床上的画面重叠。
一滴水珠落在键盘上。姜小帅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就知道你没睡。"
郭城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小帅慌忙合上电脑，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那些资料我都看过了。"郭城宇轻声说，"在你出去接电话的时候。"
姜小帅转身，看到郭城宇靠坐在病床上，月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那一刻，他不再是叱咤商界的郭总，只是个需要休息的病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瑞士的事？"郭城宇突然问。
姜小帅一愣："你怎么..."
"小林查收我的邮件时看到了学院的回复。"郭城宇苦笑，"你放弃了这个机会，因为我的签约仪式。"
"那不是唯一原因..."
"但很重要的一部分，对吗？"郭城宇的声音带着自责，"这半年我太专注工作，甚至没注意到你的职业需求。"
姜小帅走回床边坐下："我们都做了选择。你为了集团扩张拼命工作，我为了...我们。"
"但婚姻不该是牺牲。"郭城宇握住他的手，"记得我们的誓言吗？'彼此成就'。"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为这场对话打拍子。姜小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一枚婚戒闪着微光。
"我有个想法。"郭城宇突然说，"把欧洲签约推迟到九月，那时你的交流项目也该结束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姜小帅抬头："但你的健康..."
"我会严格遵守姜医生的治疗方案。"郭城宇微笑，"而且瑞士的医疗水平世界领先，正好复查。"
"那公司呢？"
"交给副总。是时候学会放权了。"郭城宇捏了捏他的手指，"这些年我一直在建造商业帝国，却忘了最宝贵的财富是健康...和你。"
姜小帅眼眶发热。这个曾经工作至上的男人，此刻眼中只有真诚。
"我们需要制定些家规。"姜小帅说，声音还有些无奈，"比如每周至少三天共进晚餐，每年一次共同休假，还有..."
"每天睡前检查对方的心率？"郭城宇调皮地眨眨眼，拿起床头的听诊器。
姜小帅笑着接过听诊器："严肃点，患者。"他将听诊头贴在郭城宇心口，假装专业地听了听，"心率偏快，建议立即拥抱治疗。"
郭城宇大笑着将他拉入怀中。监护仪的节奏突然加快，但这次，是因为幸福而非病痛。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婚姻，也在这堂"第一课"后，迈入了更成熟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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