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帅的公寓门铃在周六早晨八点响起。
他从猫眼望出去，看到一位西装笔挺的配送员手捧巨大花束站在门外。白玫瑰与蓝色绣球花的组合，至少价值四位数。
"姜先生，这是郭城宇先生送您的花，请签收。"
姜小帅接过花束，指尖在签收单上停顿半秒——这是个检查是否有异常的好机会。花束底部、包装纸夹层、甚至每朵花的茎干都被他快速而隐蔽地检查了一遍。没有窃听器，没有追踪装置，就只是一束昂贵的花。
卡片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期待明晚的晚餐。7点，司机来接你。——城宇"
姜小帅把花放在茶几上，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组织联络人。然后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板，目标开始接触了。送了花，约了明晚晚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进度不错。注意观察他是否表现出对我们组织的了解。莫云认为郭城宇可能通过他父亲的关系网获取了一些信息。"
姜小帅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玫瑰花瓣："我会留意的。"
"别被礼物迷惑，夜昙。"老板的声音冷了几分，"记住你的身份。"
电话挂断后，姜小帅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配送车驶离。他当然不会被迷惑。从业七年，他收过无数目标送的礼物——有毒的巧克力、藏有追踪器的腕表、涂了神经毒素的领带夹。每一次，他都能冷静识别危险。
这束花，不过是任务道具罢了。
周日晚上六点四十五分，姜小帅站在衣柜前犹豫了片刻。太过精致会显得刻意，太随意又不符合郭城宇的品味。最后他选了一件深蓝色丝质衬衫和黑色修身长裤，领口微敞，既不正式也不休闲。
七点整，一辆银色宾利停在公寓楼下。
郭城宇亲自下车为他开门。今晚他穿着暗纹西装，领带松松地挂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姜小帅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资料里没提到这个。
"你今天很迷人。"郭城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绅士地帮他关上车门。
姜小帅低头微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不好意思："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车子驶向城中最高档的法式餐厅。路上郭城宇谈笑风生，从艺术展聊到股市波动，风趣幽默却不显轻浮。姜小帅一边应付着对话，一边暗中观察——郭城宇的谈吐与资料中"纨绔子弟"的描述有不小出入。
餐厅位于大厦顶层，整个城市尽收眼底。郭城宇预定了靠窗的私人包厢，桌上已经摆好了冰镇香槟。
"我猜你喜欢甜度适中的酒。"郭城宇为他倒酒，"这是1996年的Dom Pérignon，有蜂蜜和杏仁的余味。"
姜小帅接过酒杯，小啜一口。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郭城宇是怎么知道的？他的资料里可没包括饮酒偏好。
"听说郭氏最近收购了南城的商业区？"姜小帅不动声色地转变话题，"那个项目争议不小。"
郭城宇挑眉："你关注商业新闻？"
"设计师也需要了解市场动向。"姜小帅微笑，"毕竟我们的客户都是你们这样的商业精英。"
"那个项目..."郭城宇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算了，不说这个了。"郭城宇恰到好处的止住了嘴。
"是什么？"姜小帅不禁问道。
虽然郭氏集团的商业策略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但这个信息却意外引起了他的好奇。
"先吃饭吧。"郭城宇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晚餐进行到甜点时，郭城宇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巧的绒盒。
"看到这个，就想到你。"
盒子里是一枚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深海般的蓝色。姜小帅一眼认出这是Van Cleef & Arpels的限量款，单只价格超过五万。
太过昂贵了。普通设计师姜小帅应该表现出惊讶和犹豫。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吧。"郭城宇执起他的手，将袖扣放在掌心，"它和你的眼睛十分相配。"
姜小帅感到一丝异样。郭城宇的拇指在他手腕内侧轻轻摩挲，那里恰好是杀手隐藏腕刀的位置。是巧合，还是试探？
"那...谢谢。"他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收下礼物。
郭城宇的眼神暗了暗。
回程的车上，郭城宇接了个电话。姜小帅假装看窗外夜景，实则竖起耳朵。
"...财务报表有问题？...我明天亲自处理...没事不用，最好别惊动董事会..."
语气中的锐利与晚餐时的风流判若两人。姜小帅若有所思。看来郭公子并非表面那么玩世不恭。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郭城宇倾身过来："下周有个私人画廊开幕，愿意做我的搭档吗？"
姜小帅点头应允，下车前故意将围巾"遗忘"在座位上——一个再次见面的完美借口。
接下来两周，郭城宇的追求攻势愈发猛烈。每天都有礼物送到公寓：周一是一套绝版设计年鉴，周二是手工定制皮鞋，周三甚至送来一只装在笼子里的稀有蓝眼白猫。
"郭先生说您曾经在采访中提到喜欢猫。"送货人如是说。
姜小帅确实在设计师身份的采访中说过这话。郭城宇的调查工作做得比他想象的细致。
他给猫取名"雪球"，一边挠着它的下巴一边向组织汇报进展。
"他正在调查你。"视频那头，莫云冷着脸说，"我们查到郭城宇雇了私家侦探搜集姜小帅的所有公开资料。"
姜小帅心里一紧："我的掩护身份经得起查。"
"别太自信。"莫云眯起眼，"老板让我提醒你，如果一个月内没有实质性进展，会考虑换人执行。"
屏幕暗下去后，姜小帅抱起雪球走到窗前。换人意味着郭城宇会被干净利落地解决，不需要证据确凿。组织近年来越发谨慎了。
雪球在他怀里发出呼噜声。姜小帅突然想起昨晚送郭城宇回家时，那个男人在车里疲惫睡着的侧脸。那一刻，他居然犹豫了是否要趁机搜查对方的公文包。
太不专业了。夜昙从不犹豫。
周五深夜，姜小帅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郭城宇。
"小帅，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郭城宇的声音异常紧绷，"我父亲进了医院，我需要有人在身边。"
任务优先。姜小帅迅速穿衣出门。
市中心医院的VIP楼层安静得可怕。郭城宇独自站在走廊尽头，西装外套皱巴巴的，眼里布满血丝。
"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他声音沙哑，"已经脱离危险了。"
姜小帅递给他一杯自动贩卖机的咖啡："你该休息一下。"
郭城宇接过咖啡，手指意外地颤抖着。这个细节让姜小帅心头一颤——强大的郭城宇也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谢谢你来。"郭城宇突然握住他的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理由见你。但今晚，我真的只是需要你在这里。"
姜小帅僵住了。作为夜昙，他习惯被恐惧、被憎恨，却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坦诚。
凌晨三点，一位白发苍苍的律师匆匆赶到。他把郭城宇叫到角落，两人低声交谈。姜小帅训练有素的耳朵捕捉到关键信息：
"...遗嘱条款...核心产业继承条件...必须已婚..."
郭城宇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他转头看向姜小帅，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姜小帅心跳加速。任务可能要出现重大转机了。
回家的出租车上，郭城宇异常沉默。直到车停在姜小帅公寓楼下，他才突然开口：
"如果我提出一个冒昧的请求...你会考虑吗？"
姜小帅静静等待下文。
"和我结婚。"郭城宇直视他的眼睛，"名义上的。条件你开。"
夜色中，姜小帅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郭城宇停顿了一下，"不会真的爱上我。这样结束后会比较...干净。"
多么讽刺。姜小帅几乎要笑出来。郭城宇选择了一个不会爱上他的人，而这个人恰恰是被派来杀他的。
"我需要考虑。"他轻声说，然后下车离去。
一进公寓，他立刻联系了老板。
"他向你求婚了？"老板的声音透着意外之喜，"答应他。这是接近郭家核心的绝佳机会。"
挂断电话后，姜小帅站在阳台上，看着破晓的天色。雪球蹭着他的脚踝，喵喵叫着要早餐。
他突然想起郭城宇在医院走廊里握着他手时的温度。那个触感，莫名地在他作为杀手的冰冷心墙上留下一道细小裂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