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的隔音棉吸走了大半声响,却挡不住唐瑞升额角暴起的青筋。
他攥着手机的屏幕上还停留着,他和闻一笑的聊天界面。
唐瑞升不可置信的看着经纪人:“我都三十一了!我不是十三!我躲在保姆车里接她电话都得看助理脸色,这叫什么事?”
经纪人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语气却软得像团棉花:“祖宗,你看看后台数据,上周机场图里你戴的那根红绳,超话里扒出八十种情侣款,现在官宣?明天就得有粉丝堵你家门口哭着要割腕。”
他伸手想去拍唐瑞升的肩,却被对方嫌恶地躲开。
角落沙发上看热闹的贾子彦往钟渊手里塞了颗润喉糖,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轻声说:“还好,我结婚早。”
钟渊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唐瑞升生气的把吉他包往地上摔,拉链撞在瓷砖上发出脆响。
窗外的夕阳照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喜欢她,我想牵着她的手走在街上,怎么就这么难呢?”
经纪人掐了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唐瑞升,公司并不反对乐队的成员谈恋爱。但是还有一年你签的不恋爱合同才到期,到时候无论你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公司都绝对不干涉。”
唐瑞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经纪人的话,虽然他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
闻一笑收到唐瑞升的信息后,她盯着短信里"合同""违约"那几个词愣神。
虽然她早就想过自己和唐瑞升的这段爱情里,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失落……
唐瑞升的车停在巷口第三棵老槐树下,车窗膜贴得极深,闻一笑拉开车门时,先撞进满室的白玫瑰香——是她提过一次的那款车载香氛,被他记到了现在。
他今天没做发型,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平日里在镜头前凌厉的眉峰,指尖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边缘卷得像被猫爪挠过。
“刚从活动场跑出来,”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喘,指腹蹭过她耳垂,“妆没卸干净,会不会很怪?”
闻一笑仰头看,发现他耳后还沾着点银色亮片,像落了颗星星。
影院后排的情侣座被他们占了,唐瑞升的手始终悬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指节敲出细碎的节奏。
直到银幕暗下去,他才悄悄伸过手,指尖先碰了碰她的手背,像在试探水温。
她反手握住时,触到他掌心的汗,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刚喷过的防晒喷雾。
电影放到一半,后排忽然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唐瑞升几乎是本能地往她这边靠,宽大的卫衣袖子罩住她半张脸,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在织物里:“别怕。”
她闻到他领口的雪松味,混着爆米花的焦糖香,忽然觉得银幕上的枪炮声都远了。
散场时他拉着她从消防通道跑,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噔噔的响。跑到巷口时被巡逻的保安照了下手电筒,他立刻把她护在身后,转身时卫衣帽子滑下来,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保安走后,他回头看她,睫毛上还沾着片飞絮,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小孩。
她正要开口,他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经纪人的电话,他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她,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接起。
“……好,我马上到。”挂了电话,他伸手想抱她,又硬生生停在半空,最后只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下次一定……”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汽车鸣笛。他后退两步,钻进阴影里前,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进她手心,是她喜欢的青提味。
“等我。”他说这话时,巷口的路灯恰好闪了闪,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句没说完的承诺。
闻一笑捏着那颗糖站在原地,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风卷着他留下的雪松味跑远,她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像被拉远的琴弦,颤了颤就没了声息。
深夜的滨江公园总是起雾,唐瑞升把连帽衫的帽子扣在闻一笑头上,自己反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
他牵着她的手贴在口袋里,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团小火苗,两人踩着石板路上的青苔往前走,脚步声被雾揉得软软的。
“你看那棵树。”闻一笑忽然停下,指着岸边歪脖子柳树,月光从枝桠间漏下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
唐瑞升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女孩的尖叫——是几个举着相机的粉丝,正循着他助理故意放出的“行踪”往反方向跑,却偏偏在岔路口拐错了弯。
他几乎是瞬间把她往树后带,后背抵着粗糙的树干,手臂圈住她时,闻到她发间的雾汽味,混着点洗发水的桃子香。
粉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低头捂住她的耳朵,唇瓣擦过她发顶:“别怕,马上就走。”
闻一笑却在这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像偷吻了片落满月光的羽毛。
后来去游乐园,他包下了闭园后的旋转木马。彩灯在暮色里转成模糊的光带,唐瑞升牵着她的手跳上其中一匹白色木马,木楼梯吱呀作响。
他刚要俯身帮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刺啦作响:“瑞哥,北门有私生闯进来了!”
他啧了声,翻身下马时不忘把她护在身后,指尖划过旋转木马的扶手,那里还留着白天游客的温度。
“抓紧我。”
他声音里带着点懊恼的笑,拉着她往员工通道跑,运动鞋踩过落叶发出簌簌的响。
跑到拐角时,他忽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颗棉花糖,是刚才路过甜品摊时顺手买的,粉色的,被他捏得有点变形。
“本来想等木马转到最高处给你。”他挠挠头,耳尖在路灯下泛着红。
最狼狈是在西餐厅。他特意订了最隐蔽的包间,烛火在水晶杯里晃出细碎的光,牛排煎得恰到好处,边缘泛着焦香。
唐瑞升正要用刀叉切下一块递到她嘴边,包间门突然被撞开,闪光灯像炸开的星子,刺得人睁不开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桌布掀起来,罩在两人头上。
黑暗里,闻一笑听见他急促的呼吸,还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桌布外传来经纪人慌乱的声音,他却忽然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哑得像浸了酒:“等这阵过去,我带你去我老家的后山。”
他指尖摸索着找到她的手,紧紧攥住:“那里晚上能看到银河,没人会来打扰。”
闻一笑在桌布的阴影里笑起来,指尖回握住他。烛火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他们之间那些被打断的瞬间里,偷偷藏起来的、没说出口的温柔。
那天闻一笑站在新街口的天桥上,晚风吹起她裙摆的蕾丝边,像只停驻不稳的白蝴蝶。
今天的裙子是她挑了整整一周的香槟色,颈间细链挂着的小月亮吊坠,是唐瑞升送的第一份礼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映着街灯碎成星星点点。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临时加了个演出,对不起笑笑,等我结束就去找你”。
指尖划过屏幕上他发来的小狗道歉表情包,忽然想起出门前对着镜子涂的口红,是他说过最显气色的枫叶红,现在大概已经被风吹得褪了些色。
天桥下的车流汇成橘黄色的河,有对情侣手牵着手穿过马路,男生把女生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另一只手提着刚买的糖炒栗子,纸袋上还冒着白气。
闻一笑的目光跟着他们走了很远,直到他们拐进巷口,男生突然停下,替女生拂去落在发间的银杏叶。
风卷着银杏叶飘过她脚边,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两张电影票,是她特意选的爱情片,座位在正中央。
口袋里的暖手宝渐渐失了温度,像她出门时雀跃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对面甜品店的玻璃橱窗里,穿校服的女孩正把脸埋进男孩怀里,男孩笑着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油渍,那样自然又坦荡,像呼吸一样简单。
闻一笑把电影票对折,再对折,直到变成小小的方块。指尖触到口袋里的小镜子,她掏出来看了眼,眼线画得很精致,是她练了好几次才掌握的弧度,眼下的亮片像撒了把碎钻,可此刻在街灯下,倒显得有些晃眼。
有对情侣骑着共享单车从她身边经过,女孩的笑声被风吹过来,清清脆脆的。
闻一笑忽然想起上周唐瑞升难得有空,两人躲在地下停车场吃汉堡,他怕酱汁蹭到她衣服上,笨拙地替她托着包装纸,结果自己下巴沾了点番茄酱。
那时她觉得那样就很好,可现在看着街头这些寻常的亲昵,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瑞升发来的视频请求。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屏幕扬起笑,把镜头转向来往的车流:“你看,今晚南京的夜景好漂亮啊。”
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抬手去捋,却在触到发间的珍珠发卡时顿了顿——这是她早上特意别上的,想着见面时他或许会夸一句好看。
挂了电话,她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路过一家卖糖画的小摊。老师傅正在画一只兔子,糖浆在铁板上流淌出圆润的弧线。
有个小男孩举着刚做好的糖画跑过,撞到她胳膊肘,她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电影票掉在地上,被风吹着滚了几圈,停在一对相拥的情侣脚边。
她没去捡。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对情侣相视而笑,男生替女生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围巾。
晚风吹起她的裙摆,颈间的月亮吊坠晃啊晃,像在替她无声地叹气。
原来有些渴望是藏不住的,就像此刻街灯总会亮起,就像她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想念那些可以光明正大牵起手的、普通的黄昏。
南京的秋天已经过半,闻一笑站在摄影棚角落的阴影里,指尖攥着保温桶的提手。
桶里是她熬了三个小时的雪梨汤,唐瑞升最近总咳嗽,她特意加了川贝,甜香混着棚里的发胶味飘散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聚光灯正打在场地中央,唐瑞升穿着高定西装,肩线利落得像用尺子量过,领口露出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
他身边的女艺人穿同系列的香槟色长裙,卷发垂在肩头,两人对视时,女艺人眼尾的碎钻和他袖口的星光交相辉映,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报。
“天呐,这俩人站一起也太养眼了吧!”旁边的化妆师压低声音感叹,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抓拍的合照,“CP感绝了,明天肯定上热搜。”粉丝的尖叫隔着围栏传进来,像涨潮的浪,“锁死!这对我先磕为敬!”
闻一笑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架,上面挂着几件备用的戏服,布料蹭过她的手背,带着点灰尘的味道。
她看见唐瑞升抬手替女艺人拂去落在肩头的绒毛,动作自然又温柔,和他私下里替她整理围巾时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在镜头前,这动作被无限放大,成了旁人眼里天造地设的佐证。
女艺人仰头笑起来,发梢扫过唐瑞升的手臂,他微微低头听她说话,侧脸上的光影被镜头捕捉得恰到好处。
闻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穿了半年的帆布鞋,保温桶的提手在掌心勒出红痕——她好像突然闯进这幅精致画卷里的一抹潦草笔触,突兀得让人心慌。
“瑞哥这眼神,简直了!”助理举着应援牌,声音里满是激动,“和苏影姐站一起,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闻一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唐瑞升正对镜头扬起笑,是那种在舞台上练习过千百遍的弧度,耀眼得让她不敢直视。
她忽然想起昨晚视频时,他对着屏幕挠头,说“明天拍写真,可能没时间跟你说话”,那时他额前的碎发乱糟糟的,和现在判若两人。
苏影伸手替唐瑞升整理领带,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喉结,闪光灯瞬间炸开一片白光。
闻一笑下意识地往后躲,撞到身后的道具箱,发出轻微的声响。没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对身影上,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她慢慢松开保温桶的提手,指腹蹭过桶身的温度,汤应该还热着,可她突然没了送过去的勇气。
转身时,大衣勾到了地上的电线,她踉跄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帆布鞋上沾了块泥渍——是来时路过工地,不小心踩的。
走出摄影棚时,阳光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了挡,看见玻璃幕墙上映出的自己,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拎着个格格不入的保温桶。
远处传来粉丝的欢呼声,大概是拍到了满意的合照。闻一笑低头看了看鞋上的泥渍,忽然觉得,原来有些距离,不是偷偷摸摸就能缩短的。
就像此刻她和玻璃幕墙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身影,隔着一片永远照不进角落的阳光。
公交站台的长椅有点凉,闻一笑把围巾又绕了两圈,绒毛蹭过鼻尖,带着点洗旧了的雪松味——是唐瑞升常用的那款洗衣液,她买了同款偷偷倒了半瓶在自己的围巾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着的瞬间,映出她睫毛上沾着的细碎阳光。
是唐瑞升的名字,后面跟着个小小的星星符号,是她存号码时特意加的。
屏幕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着那个跳动的绿色接听键,指尖悬在半空,像停在琴弦上迟迟不肯落下的音符。
公交站台顶棚漏下来几缕阳光,刚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把“唐瑞升”三个字照得有些模糊。
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大概是刚卸了妆,额前碎发耷拉着,语气里带着点拍完写真后的疲惫,或许还会夹杂着点找不到她的焦急。
就像上次她在商场迷路,他打电话来时,背景音里还有经纪人催促的声音,可他的语调却放得很软:“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手机震动得越来越急,像是在替那头的人喊她的名字。旁边卖烤红薯的大爷掀开保温桶,甜香漫过来,混着公交车驶过扬起的灰尘味。
有对情侣并肩走过,女孩的手机也响了,她接起来时笑得眉眼弯弯:“刚到站台呢,你别急呀。”
那样自然又坦荡,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
闻一笑的指尖在裤子上蹭了蹭,摸到布料上起的细小毛球。手机震动突然停了,屏幕暗下去之前,她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眼睛,睫毛垂着,像沾了露的蝶翼。
风卷着片银杏叶落在她脚边,她低头去看,叶尖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金黄,像他写真里别在西装口袋的那枚胸针。
手机安静了两秒,又亮起来,这次是条短信。她没点开,只是看着屏幕上渐渐暗下去的光,像他刚才在写真里被聚光灯照亮的眼睛,明明灭灭的。
远处传来公交车进站的刹车声,气阀排气的声音噗噗响着。
她站起身时,手机又震了一下,大概是第二条短信。闻一笑没回头,随着人群踏上公交车,投币时硬币碰撞的脆响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