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开学典礼的礼堂闷热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头顶的风扇徒劳地转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却搅不动一丝凉爽的空气。

"下面有请学生会主席，高三(1)班池骋同学为大家做新学期致辞。"

掌声雷动中，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从容走上讲台。他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扣子严谨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结打得端正而克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近乎不真实的金边。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池骋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在每个角落都能听清。他的演讲稿逻辑严密，辞藻得体，既表达了对新学期的期许，又恰到好处地谦虚自省。台下不少女生偷偷举起手机拍照，就连最严厉的年级主任也频频点头。

"......最后，希望我们所有人能在高三这一年突破自我，追求卓越。谢谢大家。"

池骋微微鞠躬，掌声再次响起。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却在最后一排捕捉到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一个男生歪着头靠在墙上，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眼睛紧闭，显然正在睡觉。

池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开学第一天就在典礼上睡觉，这种学生他见得不多。

"吴所谓！"班主任李老师的怒吼证实了他的猜测，"给我站起来！"

被点名的男生一个激灵，耳机线猛地扯了一下。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抬手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池骋这才注意到，这个叫吴所谓的男生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印着不知名摇滚乐队的黑色T恤，在一众白衬衫中格外扎眼。

"开学第一天就睡觉，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了？"李老师气得脸色发红，"下午来我办公室！"

吴所谓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个动作让池骋莫名觉得他的名字真是恰如其分。

典礼结束后，池骋作为学生会主席留下来协助整理会场。当他抱着签到表经过物理教研室时，熟悉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里传出来。

"吴所谓，你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李老师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因为我在开学典礼上睡觉。"回答的语气漫不经心。

"这已经是你这学期第三次违纪了！高一高二就算了，现在都高三了，你还这么吊儿郎当？你看看你的物理成绩，上次月考全班倒数第三！"

池骋放慢了脚步。他并不是有意偷听，但李老师的大嗓门实在难以忽视。

"我及格了。"吴所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

"及格就够了？你看看人家池骋，哪次不是年级第一？学校还指望他拿物理竞赛的金牌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池骋下意识地僵了一下。他正打算离开，物理老师王教授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老师，先别急。吴所谓这孩子虽然成绩不稳定，但在物理实验上很有天赋。"王教授的声音总是温和而理性，"对了，说到物理，市里的创新科技大赛通知下来了，我们学校需要派代表参加。"

"让池骋去就行，"李老师立刻说，"他去年不是拿了二等奖吗？"

"今年赛制改了，要求团队参赛，至少两人一组。"王教授解释道，"池骋，你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被点破的池骋耳根一热，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李老师坐在椅子上，王教授站在一旁，而吴所谓懒散地靠在墙边，双手插兜，看到池骋进来时挑了挑眉。

"正好，池骋，关于科技大赛的事，"王教授递给他一份文件，"今年题目是'能源创新应用'，你有兴趣吗？"

池骋快速浏览了一遍要求："我会认真准备的，教授。"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需要再找一个队友......"

"让他跟池骋一组吧。"李老师突然说，指着吴所谓。

"什么？"吴所谓终于站直了身体，"我？"

池骋也愣住了："李老师，这恐怕......"

"就这么定了。"李老师拍板，"吴所谓，你不是喜欢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发明吗？这次让池骋好好带带你，说不定能把你那些歪才用到正道上。池骋，你负责辅导他物理，每周二四放学后，就这么定了。"

吴所谓张嘴想反驳，却被王教授打断："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吴所谓在动手能力上确实有优势，而池骋的理论基础扎实，你们可以互补。"

池骋看着吴所谓瞬间垮下来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作为学生会主席，他早已学会掩饰真实情绪。于是他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走出办公室，吴所谓突然转身拦住池骋："听着，学霸，我不需要你的辅导。我会跟李老师说......"

"你以为我想浪费时间吗？"池骋平静地打断他，"但既然这是老师安排的任务，我会认真完成。明天下午四点，图书馆见。如果你不来，我会如实向李老师汇报。"

吴所谓眯起眼睛，两人第一次正面相对。池骋注意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像某种猫科动物。

"随便你。"最终吴所谓后退一步，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笑，"不过别指望我会配合你的'完美学生'计划。"

池骋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校服外套随风扬起，像一面不驯的旗帜。他捏了捏眉心，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这个差事。

这个吴所谓，和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