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沉默地递给他一杯水。温言一饮而尽,却觉得喉咙依然干得冒火。他走回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那片染血的银杏叶。祁寒的警徽在旁边闪着冷光,像一双永不闭合的眼睛。
第二天,温言向医院提交了参与社区禁毒宣传的申请。院长看着这个一向温和的急诊科医生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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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片叶子落下时,温言正坐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上。深秋的风已经带着寒意,卷起地上堆积的金黄叶片。他数着飘落的叶子:一片给十六岁决定当警察的祁寒,一片给第一次执行卧底任务的祁寒,一片给每次出任务前都偷偷写信的祁寒...
第七片叶子打着旋落在他掌心,完美的心形,金灿灿如一枚小太阳。温言想起书桌抽屉里那枚银杏叶形状的银戒指,内侧刻着的"第七个秋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对着空荡荡的长椅低语,"你想说,无论多少个七年..."
风突然停了。一片寂静中,温言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温暖的气息拂过耳廓,像极了许多个深夜里,祁寒在他半梦半醒时落下的吻。
"我也一样。"温言将那片叶子放进胸前的口袋,正好盖在心脏的位置,"无论多少个七年。"
银杏树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要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温言站起身,拍了拍长椅的扶手——这是祁寒常坐的位置,木头已经被磨得发亮。他转身走向急诊大楼,白大褂衣角被风扬起,像一片永不凋零的银杏叶。
社区医院的墙壁上贴着褪色的健康宣传海报。温言站在讲台前,投影仪的光束中尘埃飞舞。台下坐着二十几个青少年,有的昏昏欲睡,有的低头玩手机,只有一个扎着脏辫的女孩死死盯着他,手腕上的银杏叶纹身从袖口露出一角。
"这种新型芬太尼衍生物,毒贩给它起了个美丽的名字叫'银杏叶'。"温言点击遥控器,幻灯片切换到一组分子结构图,"实际上它的成瘾性是海洛因的五十倍,两毫克就足以致死。"
脏辫女孩突然坐直了身体。温言注意到她的黑眼圈很重,指甲被咬得参差不齐。
"上个月,我的急诊室收治了六个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温言的声音很轻,却让窃窃私语停了下来,"只有一个活了下来,现在还在ICU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他说的云淡风轻,心一直在滴血,银杏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而如今,却成了,坑害他人的毒品,毒贩们以这一个名字玷污了世间最美好的信物。
讲座结束后,脏辫女孩堵在门口。"你真的是医生?"她眯着眼睛打量温言的白大褂,"不是警察卧底?"
"急诊科医生。"温言出示工作证,"有兴趣聊聊吗?"
林小雨在讲座后拦住温言:"你男朋友...是不是那个总在公园观察学生的警察?"她露出纹身,"他问过我关于这个图案的事。"
温言心跳加速——祁寒从未提过这项工作。小雨压低声音:"他说是在做校园安全调查,但我知道不是。那些买'银杏叶'的人,手腕上都有这个标记。"
温言的钢笔掉在地上。墨水溅在白大褂下摆,像一朵绽放的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