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恒全文3000+
青春邂逅◎双向暗恋
绝世甜文
理科生&美术生
潮湿的梅雨季早已远去,而那个没能说出口的夏天,永远留在了被雨淋湿的站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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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水汽裹着栀子花香,将整个城市浸润成一幅氤氲的水墨画。陈奕恒站在美术馆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被雨水浸透的夏天。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扭曲着街景,像极了七年前草稿纸上晕染的墨迹。
七年前的梅雨季,公交站台的长凳上,总是坐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年。张桂源雷打不动地低头刷着数学题,草稿纸在风里沙沙作响,圆珠笔芯不知戳破了多少张纸;陈奕恒抱着素描本,笔尖反复描摹雨帘里模糊的街景,橡皮碎屑落进积水,转眼就被冲走。两个人的影子在水洼里重叠又分开,像两尾永远不会相碰的鱼。
第一次注意到对方,是在一个寻常的雨天。陈奕恒的素描本被风掀到地上,画着雨巷的纸页沾了泥点。蹲下身捡拾时,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递来一块手帕。抬头撞上一双琥珀色眼睛,带着点局促的温度:"要帮忙吗?"
"谢谢。"陈奕恒接过手帕擦拭画纸,发现对方校服口袋露出半截《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你每天都在这里做题?"
"嗯,等车的时间不能浪费。"男生把滑落的眼镜往上推了推,耳尖泛起薄红,"我叫张桂源。"他说话时,喉结在潮湿的空气里轻轻滚动,像一颗即将坠落的雨珠。
后来的日子里,素描铅笔与钢笔在雨声中交织成独特的韵律。陈奕恒画累了就看张桂源解题,见他咬着笔杆思考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张桂源算完一道题,总忍不住瞥向陈奕恒的画纸,看那些被雨水洇开的色彩如何在纸上绽放。有次暴雨突至,陈奕恒画的樱花被雨水晕成粉色的雾,张桂源盯着那团朦胧的色彩,轻声说:"像我们教室窗外的晚霞。"
"你画的云像棉花糖。"某个多云的午后,张桂源指着画纸上蓬松的积雨云。
陈奕恒笑着撕下一页纸,快速勾勒出两个黏在一起的云朵:"送你。"画角歪歪扭扭写着"桂源收",像春天新发的枝芽。张桂源把这张小画夹进数学书里,此后每次翻书,都能看见云朵在公式间轻盈漂浮。直到有天他发现,陈奕恒总在画里藏些小细节——路灯下牵手的影子,交缠的耳机线,还有两朵永远碰不到的云。
暴雨倾盆那天来得猝不及防。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水,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陈奕恒手中的伞被狂风掀翻,瞬间消失在雨幕中。他狼狈地转身,试图去追赶那把伞,却发现头顶多了一片阴影。
张桂源沉默地将伞倾向他,自己左肩的校服布料很快洇出深色水痕。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曲激昂的乐章。陈奕恒愣住了,他看着张桂源微微侧脸,那专注又有些紧张的神情,心中泛起一阵温暖。更远处,积水倒映着两个交叠的身影,像被揉碎的月光。
"谢……谢谢。"陈奕恒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被雨声淹没。
张桂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两个人在雨中并肩而行,脚步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节奏。陈奕恒能感觉到张桂源的体温,那微弱的温暖,在这冰冷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珍贵。但他也听见张桂源刻意放慢的呼吸,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第二天清晨,张桂源在校服挂钩上摸到冰凉的伞柄——透明伞面缀着细密水珠,伞绳上系着枚手绘向日葵书签,花瓣边缘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柠檬黄颜料。他拿起书签,仔细端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背面用铅笔写着"向阳而生",字迹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却像极了陈奕恒总在画里藏的秘密。
此后每个雨天,他们默契地共享一把伞。脚步声在空荡的车厢里回响,却始终隔着半臂距离。张桂源和陈奕恒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微妙的关系,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偶尔会说上几句话,谈论学习,谈论天气,却从不涉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直到有次陈奕恒感冒,张桂源默默在他手心塞了包润喉糖,转身时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你想考哪所大学?"某个黄昏,雨势渐歇,陈奕恒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云层问。他的素描本上,正画着并肩看云的两个人。
张桂源转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细小的洞:"北方的理工院校,听说那里的实验室有最先进的设备。"他顿了顿,"你呢?"
"美院。"陈奕恒的声音带着向往,"想画遍全世界的云。"说完他悄悄把画纸翻过去,背面是密密麻麻的"张桂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栀子花香,两人都沉默了。张桂源忽然想起班主任说的话:"不要让无关的事影响高考",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笔。而陈奕恒看着张桂源紧绷的侧脸,突然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上缠着根黄色线头——那是他画书签时剪下的边角料。
高考前最后一场雨来得格外缠绵。雨丝细密,如牛毛,如花针,轻轻飘落。当公交即将驶入熟悉的站台,张桂源突然攥着书包带起身。陈奕恒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在雨幕里越走越远,手中的伞渐渐失去支撑的意义。他想叫住张桂源,想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张桂源的录取通知书提前送到了学校,是远在北方的顶尖学府。
多年后,陈奕恒在画室旧物箱里翻到褪色的书签,背面被岁月晕染的字迹终于显形:"我怕伞太小,遮不住你的未来"。潮湿的梅雨季早已远去,而那个没能说出口的夏天,永远留在了被雨淋湿的站台上。他曾无数次在画里复刻那个场景,却始终画不出张桂源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此刻,美术馆里的冷气驱散了些许暑气。陈奕恒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自己的画展。一幅幅画作整齐排列,记录着这些年他走过的山川云海。突然,一幅熟悉的画面撞进眼帘——两个少年共撑一把伞,在雨中并肩而行。那是他凭记忆画下的,却始终不敢署名的作品。画框右下角,用极细的笔触写着:"有些雨,一生只能淋一次"。
"这幅画......"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陈奕恒浑身僵硬,缓缓转过身。七年的时光在眼前的人身上刻下痕迹,曾经清瘦的少年已变得挺拔,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依然清澈,却多了几分疲惫。张桂源的无名指上,戴着枚简约的戒指。
"桂源......"陈奕恒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桂源看着画作,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原来你还记得。"他的公文包里露出半截实验报告,边缘还沾着北方的雪渍。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时光的叹息。远处传来公交报站的电子音,恍若隔世。
"当年......"张桂源开口,却又顿住,"对不起。"他说这话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和七年前如出一辙。
陈奕恒摇摇头:"不用道歉,我都明白。"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早已褪色的书签模糊的字迹[我怕伞太小,遮不住你的未来]边缘被摩挲得发毛,"这个,我一直留着。"
张桂源看着书签,眼眶微微泛红:"我在北方的实验室里,常常想起那个夏天。每次下雨,就会想起你画画的样子。"他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妻子发来的消息:"宝宝在等你回家。"
"我也是。"陈奕恒轻声说,"这些年,我画过无数的云,却再也画不出当年的感觉。"他想起昨夜未完成的画,画布上两朵云终于碰到了一起,却被暴雨冲刷得支离破碎。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两人淹没在回忆里。张桂源看了看手表,神色有些难:"我......我该走了。"他的皮鞋尖沾着美术馆的地毯绒毛,像极了当年校服上的颜料碎屑。
陈奕恒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保重。"他看着张桂源的背影穿过玻璃门,消失在雨幕中。雨滴落在地面,溅起的水花里,隐约映出两个少年并肩的幻影。
后来,陈奕恒依然会在每个梅雨季,来到当年的公交站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回忆着那段青涩的时光。而张桂源,或许在北方的实验室里,对着复杂的公式,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陪他度过无数雨天的素描少年。他们像两条短暂相交的轨迹,在人生的坐标系里,永远错过了彼此的顶点。
雨还在下,没有尽头。玻璃窗上的水痕蜿蜒成河,倒映着城市的霓虹。而他们的故事,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潮湿的雨季,成为青春最动人的注脚。就像书签上的向日葵,永远朝着触不可及的太阳生长,在记忆的长河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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