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语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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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少年&直球追光

双向暗恋

◎他藏起的草莓牛奶还温着，千纸鹤翅膀上的情话还未褪色， 匿名便签写满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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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第三周，潮湿空气凝成无形的茧，将张桂源困在粘稠的窒息里。阁楼天窗漏下的雨水在青石板地面蜿蜒成溪流，他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球底座那道陈旧的裂痕。澄澈的球体突然泛起猩红雾气，宛如被搅动的深海血涡，渐渐勾勒出令他窒息的画面——暴雨如注的黑夜，他与陈奕恒相拥倒在冰冷的路面，救护车刺目的蓝光穿透雨幕，校服上的暗红在积水中晕染成妖冶的曼珠沙华，恰似命运早已写好的挽联。

  "咔嚓！"手中的许愿瓶突然炸裂，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掌心。血珠坠落在"大吉"签文上，将烫金的吉字浸染成狰狞的赤色。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雪松气息的温暖气息瞬间笼罩过来，像极了预言里那股即将将他溺毙的温柔。

  "同学，需要帮忙吗？"

  张桂源猛地转身，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陈奕恒白衬衫领口沾着图书馆特有的油墨香，弯腰递纸巾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这个画面与水晶球里濒死的场景疯狂交叠，让他胃部翻涌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摆满古籍的书架。泛黄的书页如雪片纷飞，《解梦全书》恰好翻开在"血光之灾"那页，霉斑爬满的纸页间，仿佛藏着无数个被时光掩埋的谶语。

  从那天起，命运的齿轮开始加速转动。陈奕恒开启了炽热的追逐，而张桂源陷入了痛苦的拉扯。每天清晨五点，他都会在校门口的早餐摊多要一份饭团，看着老板将冒着热气的油纸包好，再用圆珠笔在牛皮纸袋上画个歪扭的太阳。当值日生打开储物柜时，总会看到贴着便签的饭团："记得吃早餐"，字迹刻意写得潦草，却在落款处不小心留下了熟悉的连笔习惯。他不知道，每次转身离开后，陈奕恒都会对着便签发呆许久，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叠好放进书包夹层，像是收藏稀世珍宝。

  路过篮球场时，他总会假装低头系鞋带，实则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有次陈奕恒被飞来的篮球砸中手腕，他攥着刚买的冰袋在器材室后墙躲了十分钟，直到确认周围无人，才蹑手蹑脚地挂在篮球架上。转身时却撞进清洁阿姨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没看见，陈奕恒发现冰袋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没发现少年此后打球时总会不自觉地往他藏身的方向瞥。

  图书馆成了最隐秘的战场。陈奕恒总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把草莓牛奶推过中线："第二题的辅助线怎么画？"他说话时故意让钢笔在纸面划出沙沙声，却在张桂源抬头时慌乱地别开眼。当少年去接热水，张桂源会迅速翻开对方的错题本，用削得极尖的铅笔在空白处标注详细解法，甚至会在页脚画个小小的加油表情。等陈奕恒回来，他又立刻把脸埋进书本，假装专注于眼前的公式，却没发现陈奕恒盯着那些批注时，眼底流转的星光。而陈奕恒不知道，每当他离开图书馆，张桂源都会对着他坐过的位置，发好久的呆，直到月光爬上窗台。

  樱花纷飞的四月，张桂源在储物柜里发现了亲手折的千纸鹤。每一只翅膀上都写着不同的话："今天的晚霞很美""食堂的糖醋排骨是你喜欢的口味吧""后山的槐花开了，要不要一起去看"。他攥着纸鹤的手微微发抖，窗外的樱花落在掌心，竟与水晶球里的画面重合。某个深夜，他悄悄溜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在陈奕恒的课桌上摆了束用樱花压成的标本，花瓣间夹着纸条："花期短暂，珍惜当下"，却在第二天看着陈奕恒举着标本满教室询问时，躲在厕所隔间里心跳如擂鼓。他不知道，陈奕恒把那束樱花标本视若珍宝，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每天睡前都要看上一眼。

  最煎熬的是体育课。张桂源刻意躲在树荫下，看着陈奕恒抱着篮球满头大汗地跑来："三缺一，一起玩吧？"他别过头拒绝，余光却瞥见陈奕恒落寞地垂下头，运动鞋在地面碾出小小的坑洼。当篮球不小心滚到他脚边时，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而在陈奕恒打篮球受伤时，他会把云南白药塞进同班同学的书包，装作不经意地说："有人托我给的。"看着陈奕恒四处张望寻找好心人的样子，酸涩与甜蜜在胸腔里翻涌。他没发现，陈奕恒早已看穿了他笨拙的伪装，却甘愿配合他的演出，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像在躲索命鬼？"

  那天傍晚，夕阳将教学楼染成温柔的橘色，却照不暖张桂源冰凉的心。陈奕恒突然拦住正要回家的张桂源，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我每天送早餐，故意问你题，甚至学折纸鹤......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便签，正是张桂源写过的所有匿名纸条，"这些笔迹和你作业本上的一模一样，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张桂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水晶球里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他想说出真相，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话语："别再来烦我。"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着他的心。但在陈奕恒看不见的地方，他会默默跟在后面，穿过三条街，看着少年安全走进家门；看到陈奕恒心情不好，会匿名点一杯他喜欢的奶茶送到教室，特意叮嘱店员在杯套上画个笑脸。他不知道，每次他转身离开，陈奕恒都会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张桂源蜷缩在教学楼顶层的杂物间，看着重新拼凑好的水晶球里翻涌的血雾再次凝聚。这一次，画面清晰得可怕——他遗落的蓝白格纹围巾被风吹向马路中央，陈奕恒追着围巾冲进雨幕，刺眼的车灯将少年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碎片。监护仪的蜂鸣与水晶球碎裂声重叠，陈奕恒气若游丝："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走到尽头..."

  "不——！"他疯狂冲向校门，雨靴踩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街道在暴雨中扭曲变形，远处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与水晶球里的幻象完美重合。当他看到路中央那抹熟悉的白衬衫时，世界仿佛突然按下了暂停键。陈奕恒躺在血泊里，蓝白格纹围巾缠绕在他染血的指尖，嘴角却带着释然的微笑，像是终于等到了这场宿命的结局。

  “对不起，对不起。陈奕恒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却还是没能救你。”

  张桂源跪坐在地，颤抖着将人抱进怀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樱花雨里慌乱的对视，图书馆偷瞄时相撞的目光，还有那些被自己粗暴拒绝的善意，以及自己那些隐秘的守护。陈奕恒苍白的唇动了动，血沫顺着嘴角滑落："没关系，终于...等到你了..."这一刻，所有的逃避与追逐，都化作了永恒的遗憾。

  雨刮器疯狂摆动，却永远刮不掉挡风玻璃上交错的血痕。张桂源守在ICU外，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逐渐趋于平缓。他想起陈奕恒每天变着花样送的早餐，想起那些藏在习题集里的温柔，想起自己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关心，泪水混着雨水砸在瓷砖地面。原来，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与命运的豪赌，而他们终究输得彻彻底底

  多年后，张桂源总会在梅雨季回到那所学校。图书馆角落的位置永远空着，玻璃上还留着陈奕恒当年不小心打翻水杯的水痕，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老槐树下埋着修复好的水晶球，旁边种着陈奕恒生前最爱的樱花树。当花瓣再次飘落，他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少年倚在树旁微笑，手中握着他遗落的围巾，阳光将少年的轮廓镀成温暖的金色。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泡影，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雨又下起来了，细密的雨丝中，张桂源对着虚空伸出手。风掠过指尖，恍惚间握住了记忆里那抹温热。

  梅雨季的雨丝如同时光的丝线，将张桂源困在永恒的四月。他总爱站在图书馆那扇布满水痕的玻璃窗前，看樱花纷扬落下，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陈奕恒抱着习题集，笑眼弯弯地朝他走来，白衬衫领口还沾着未干的草莓牛奶渍。

  手中的水晶球早已修复如初，裂痕处却嵌进了几片樱花花瓣，像是凝固的泪。每当夜深人静，他将球体置于台灯下，那些封存的血色记忆便会在光影交错间苏醒。某次擦拭时，他竟在底座缝隙里发现了半枚折纸鹤的翅膀，上面用铅笔写着"等你"，字迹被岁月晕染得模糊，却如同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研磨。

  五年后的校庆日，张桂源鬼使神差地回到母校。操场翻新了塑胶跑道，图书馆装上了智能借阅系统，唯有老槐树下的樱花树开得愈发肆意。他抚摸着树干上刻着的"CHY+ZGY"，当年陈奕恒刻字时的模样突然鲜活起来——少年举着美工刀，回头冲他狡黠一笑："等树长大，秘密就藏住了。"

  暮色四合时，他在教师办公室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扉页上贴着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是某次春游时同学偷拍的：陈奕恒侧身与他说话，而他佯装看风景，耳尖却红得透亮。翻到最后一页，墨迹已有些洇开："桂源总说命运难抗，可若连伸手触碰的勇气都没有，才是真正输给了宿命吧。"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张桂源抱着日记本冲进便利店躲雨。收银台后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画面里一场车祸现场，蓝白格纹围巾在积水里飘荡。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直到听清事故地点在千里之外，才扶着货架剧烈喘息。店员递来热可可，杯套上印着的笑脸，与当年他匿名送出的奶茶如出一辙。

  深夜，他在酒店房间重新拼凑水晶球里的预言。原来每次逃避时，陈奕恒失落的眼神、雨中追来的脚步、还有那些被他忽视的温柔，都早已成为命运剧本里的注脚。他颤抖着打开手机，翻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编辑栏里躺着未发送的短信："我终于明白，比起失去，更可怕的是从未拥有过拥抱你的勇气。"

  雨渐渐停了，月光穿透云层。张桂源回到老槐树旁，将日记本与水晶球一同埋进土里。当指尖触到潮湿的泥土时，他忽然想起陈奕恒说过的话。或许命运从不是用来逃避的牢笼，而是让人懂得，有些相遇即便短暂如烟火，也值得用一生去铭记。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洒在樱花树上。张桂源对着空荡的长椅坐下，仿佛身边还坐着那个会把草莓牛奶推过来的少年。风掠过耳畔，恍惚间听见熟悉的轻笑："这次换我等你，等到下个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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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球映出血色终章，所有逃避都成赴死路标，我们的相遇，本就是神明写好的悼词，我们的故事，是命运倒放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