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冷意像细针，钻进军校制服的缝隙里。秦南枝刚结束特殊行动组的加训，军靴踩在结了薄霜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她扯了扯领口，高粱酒信息素在体能透支后有些紊乱，像没盖紧的酒坛，散发出带着疲惫的醇香。
刚拐过训练场的拐角，就听见一阵压抑的争执声。不是学生间的打闹，那声音里的傲慢和冰冷，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得人耳膜发疼。
秦南枝的脚步顿住了。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为首的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无名指上戴着枚硕大的墨玉戒指，正用皮鞋尖踢着地上的一个帆布包——那是云舟的包，拉链开着，里面的古文字笔记散落出来，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而被围在中间的云舟，背挺得笔直，像株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他的信息素隔离贴不知被谁扯掉了，后颈那片脆弱的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泛着不正常的红。
“云舟少爷，”墨玉戒指男人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族长说了，给你三天时间收拾东西。下周五的联姻宴，你要是敢缺席，外婆的特护病房，可就保不住了。”
云舟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如纸。他低着头，秦南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他不愿意。”
秦南枝的声音突然炸响在空地上，像凭空落下一道惊雷。她大步流星地穿过落叶堆，军靴碾碎冰碴的脆响惊得那三个男人同时转头。
墨玉戒指男人眯起眼打量她：“你是谁？林家的家事，也敢插手？”
秦南枝没理他，径直走到云舟身前，张开手臂将人护在身后。她的肩背宽阔，像一堵坚实的墙，将所有冰冷的视线都挡在了外面。“我再说一遍，”她侧过头，目光扫过那三个黑衣人，高粱酒信息素如同刚启封的酒坛，带着灼人的热度汹涌而出，“他不愿意跟你们走。”
浓烈的酒气瞬间浸透了空气，香樟树的叶子被震得簌簌作响。墨玉戒指男人脸色骤变，下意识释放出自己的雪松信息素——那是种带着凛冽寒气的气息，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足以让普通Omega蜷缩在地。
然而两股信息素碰撞的瞬间，雪松气息竟像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滋啦”一声闷响，瞬间被霸道的高粱酒香碾得粉碎。墨玉戒指男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盯着秦南枝：“Enigma级？！”
云舟在她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发颤：“南枝，别惹他们……”
“别怕。”秦南枝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有我在，没人能逼你做不愿意的事。”
她的指尖带着训练后的薄茧，却异常安稳。云舟望着她绷紧的侧脸，突然想起图书馆那次她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想起训练场边她把黑土塞进自己手里的样子，想起实验室里她盯着银线蕨时亮晶晶的眼睛。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暖意，此刻像破土而出的新芽，沿着血管悄悄蔓延。
墨玉戒指男人站稳身形，脸色铁青如铁：“秦同学，你可知林家在帝国的势力？为了一个Omega与我们为敌，不值当。”
“值不值当，我自己说了算。”秦南枝挑眉，指腹摩挲着云舟颤抖的指尖，“倒是你们，私闯军校胁迫学生，就不怕军事法庭的传票？”
这话戳中了对方的软肋。林家虽权势滔天，却也不敢公然与军方撕破脸。墨玉戒指男人眼神阴鸷地扫过云舟，又落在秦南枝紧握的双手上，突然冷笑一声：“好，很好。我们走。”
他转身时，故意撞了秦南枝一下，却被她纹丝不动地弹开。三个黑衣人很快消失在路尽头，留下满地狼藉的笔记和破碎的帆布包。
直到那辆黑色悬浮车彻底消失在天际线，秦南枝才松开手。云舟的手指被攥得发红，却死死捏着她的袖口不放，后颈的皮肤因信息素紊乱泛起潮红，眼尾也染上一层薄红。
“他们还会来的。”他低着头，声音像被冻住的湖面，“林家从来说到做到。”
秦南枝弯腰捡起散落的笔记，拍拍上面的尘土。最上面那页画着株小小的向日葵，花瓣歪歪扭扭的，像她送的那枚吊坠。“来一次，我挡一次。”她把笔记摞好递给他，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反正我这Enigma级的身份放着也是浪费，正好派上用场。”
云舟接过笔记，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缩，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躲开。他望着秦南枝被风吹乱的碎发，突然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可这次秦南枝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转移话题。她看着他泛红的眼角，认真地说：“因为你值得。”
值得被保护，值得被温柔对待，值得所有不期而遇的暖意。
云舟的呼吸猛地顿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带着麻酥酥的痒意。他别过头，看着满地的落叶，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夕阳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下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像极了实验室里那株银线蕨新抽出的嫩芽。
秦南枝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苹果糖塞进他手里：“喏，压惊。”
糖纸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响声。云舟捏着那颗糖，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冬天，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冷了。
她看着云舟低头剥糖纸时露出的纤细脖颈，突然很想揉揉他柔软的头发——就像揉一只终于愿意放下戒备的小兽。
风卷着落叶飘过，带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交织在一起的高粱酒与冰薄荷气息。香樟树下，两个身影并肩站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没有风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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