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灯光在清晨显得有些刺眼。
江绪怜机械地咀嚼着合成蛋白块,这东西吃起来像浸了水的硬纸板,但她并不挑剔。
小七趴在她脚边,分到了半块肉罐头,正慢条斯理地舔着铝盒边缘。
"我带你去村里转转?"胥童端着餐盘凑过来,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白姐说她和夏豆要忙一上午。"
江绪怜看了眼窗外——龙骨村比她想象中要大,错落的建筑沿着山势延伸,远处甚至能看到一小片温室大棚。
"行。"她简短地回答,顺手把剩下的蛋白块丢给小七。
藏獒精准地接住,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
村子的主干道铺着碎石,两侧是用废弃建材搭建的房屋。
几个孩子正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看到小七的瞬间全都停了下来。
"哇!大狗!"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第一个冲过来,脏兮兮的小手直接抱住了小七的前腿。
藏獒僵在原地,猩红的眼睛求助地看向江绪怜。
"可以摸。"她点点头。
得到许可的小七立刻被孩子们淹没了。
它小心翼翼地趴下来,任由孩子们爬上它的背,拽它的耳朵,甚至有个胆大的男孩试图掰开它的嘴看牙齿。
"这不公平!"胥童蹲在旁边酸溜溜地说,"昨天它差点把我肋骨坐断!"
小七闻言瞥了他一眼,故意用尾巴扫起一蓬尘土,呛得胥童连连咳嗽。
江绪怜嘴角微扬:"它记仇。"
山大笑着拍了拍同伴的肩:"走吧,带江小姐去看看娱乐区。"
——
所谓的"娱乐区"其实是个改造过的仓库,里面摆着几台老式街机、一张台球桌,甚至还有飞镖靶。
角落里堆着些手工制作的棋牌,看起来经常有人使用。
"这可是我们的骄傲!"胥童兴奋地拍着一台格斗游戏机,"从废墟里挖出来修好的,花了我三个月!"
江绪怜伸手抚过机器表面,指尖蹭了一层灰。
屏幕上的像素角色已经有些模糊,但按键还算灵敏。
"会玩吗?"胥童投进两枚自制代币,"我教你?"
江绪怜没说话,直接选了最角落的角色——一个拿双刀的女刺客。
胥童挑了挑眉,选了个肌肉壮汉。
三分钟后,他的角色第三次倒地不起。
"不是,等等!"胥童抓着摇杆不敢置信,"你怎么连招这么熟?"
江绪怜活动了下手腕:"以前玩过。"
"再来一局!"
五局过后,胥童瘫在椅子上哀嚎:"你是不是开挂了?"
山大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早跟你说别挑衅。"
江绪怜拿起一枚代币在指间翻转:"年龄?"
"啊?"
"你多大,叫我'江姐'。"她微微偏头,黑发滑过肩膀,"我才二十三。"
胥童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我二十二..."
"哦。"江绪怜点点头,"那别把我叫老了。"
她起身走向飞镖区,没注意到身后山大用手肘猛捅胥童的腰,而后者正拼命做噤声手势。
——
飞镖游戏变成了单方面碾压。江绪怜连投十镖,镖镖正中红心。
最后一支甚至劈开了前一支的尾翼,钉在靶心上嗡嗡震颤。
"你这手稳得离谱..."胥童凑过来想学她的姿势,不经意间靠得太近,呼吸都拂在她耳畔。
江绪怜侧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干嘛?"
"没、没什么!"胥童像触电般弹开,整张脸涨得通红。
山大刚要开口就被他一把捂住嘴:"闭嘴!不许说!"
江绪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转身去捡飞镖。
小七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嘴里还叼着那个羊角辫小女孩——孩子正开心地揪着它颈毛,被轻轻放在地上。
"狗找到我啦!"小女孩咯咯笑着扑向江绪怜的腿,"姐姐你好厉害!能教我吗?"
江绪怜身体僵了僵,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
但她还是蹲下来,拿了一支轻点的飞镖放在小女孩手里:"手腕要这样。"
胥童看着这一幕,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正要上前,却被山大拽住:"别想了,你没戏。"
"滚滚滚!"
——
中午的阳光透过仓库的天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绪怜教完最后一个孩子,起身时发现胥童正笨拙地试图复刻她的飞镖技巧,结果差点扎到自己的脚。
"角度错了。"她忍不住指出,"不是用蛮力。"
胥童挠挠头:"你教得比白姐耐心多了。"
"白月魁也教?"
"嗯,格斗和射击。"山大接过话茬,"她凶得很,做错动作要加练两小时。"
江绪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竟觉得有点好笑。
她伸手想拿水杯,小七却抢先一步用鼻子拱了过来。
"谢谢。"她揉了揉藏獒的脑袋。
胥童看着她和巨犬的互动,突然问:"你和小七...是怎么遇到的?"
江绪怜的手指顿了顿:"实验室。"
两个字,却让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胥童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了问题,慌乱地转移话题:"要、要不要去温室看看?我们种了番茄..."
"好。"江绪怜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走向温室的路上,孩子们的笑闹声渐渐远去。
阳光晒得碎石路微微发烫,小七的影子像一团移动的乌云投在地面上。
胥童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江绪怜的侧脸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能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她走路的姿态很特别,像随时准备应对危险,却又带着奇异的从容。
"那个..."他鼓起勇气,"明天还来玩游戏吗?"
江绪怜看了他一眼:"你赢不了我。"
"总得给个机会嘛!"
"随你。"
她的语气依然平淡,但胥童发誓看到她眼角微微弯了一下。
阳光正好,风里带着温室飘来的泥土气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糟糕的末日生活似乎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