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体

实验室的灯光冷白刺眼，江绪怜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一下。

“怎么，怕了？”白月魁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问。

“怕你实验室的灯太费电。”江绪怜放下手，语气平淡。

白月魁轻笑一声，没接话。

她推开最里侧的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液和某种防腐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江绪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实验室很宽敞，四周的墙壁上嵌着透明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一具人体——准确来说，是同一具。

“编号A-17到A-32。”

白月魁走到最近的一个舱体前，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都是克隆体。”

江绪怜没说话，目光扫过那些闭着眼睛的“人”。

他们的面容一模一样，甚至连睫毛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舱体里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光，映在她漆黑的眼底，像一片死寂的深海。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站在另一个实验室里，看着培养皿中蠕动的细胞。

那时候她的手指还没沾过这么多血，虽然弟弟那时不在了。

——只是一瞬间的闪回。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她问。

白月魁侧过脸看她，眼神探究：“你觉得呢？”

江绪怜耸耸肩：“总不会是请我参观。”

“你之前在实验室待过。”白月魁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江绪怜没否认，也没承认。

她走到一个舱体前，伸手按在玻璃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和记忆里的温度重叠。

“所以？”

“我需要帮手。”白月魁直截了当，“夏豆擅长机械和能源，但对生物工程了解有限，你不一样。”

江绪怜收回手，插进口袋里：“你倒是挺会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白月魁挑眉，“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朋友。

江绪怜在心里嗤笑一声。

她早就过了相信这种词的年纪。

但白月魁的眼神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期待。

“我对克隆没兴趣。”她最终说道。

“不是让你研究克隆。”

白月魁走近一步，声音压低，“这些实验体的基因序列有问题，我想知道原因。”

江绪怜抬眼：“什么问题？”

“他们的细胞在特定条件下会……异变。”白月魁斟酌着用词，“玛娜生态的感染，是另一种东西。”

江绪怜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就不怕我也异变？”

“你会吗？”白月魁反问。

两人对视片刻，江绪怜先移开视线。

她走到实验台前，随手拿起一份数据报告翻了翻。

纸张哗啦作响，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我可以帮忙。”她合上文件，“但我有条件。”

“说。”

“第一，我不当实验品。”

白月魁皱眉：“我没打算拿你做实验。”

“第二，”江绪怜继续道，“我需要自由进出实验室的权限。”

“可以。”

“第三，”她顿了顿，“别问我为什么。”

白月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成交。”

江绪怜点点头，把报告扔回桌上。

纸张散开，露出底下一张模糊的照片——某个金发男人的侧脸，被红笔圈了出来。

她装作没看见。

“明天开始？”她问。

“嗯。”白月魁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江绪怜头也不抬。

白月魁轻笑：“真难伺候。”

门关上后，实验室彻底安静下来。

江绪怜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最近的克隆体上。

那张脸在蓝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像一具精致的蜡像。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划过玻璃，留下一道浅浅的雾气。

“真可怜。”她低声说，也不知道是在对谁。

小七在门外哼了一声，爪子扒拉了两下地板。江绪怜收回手，转身离开。

灯光在她身后一盏盏熄灭，像是吞没了所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