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火王国的首都金井城竣工落成后,这座雄踞于烈焰山脉脚下的宏伟都城便成为了王国的心脏。高耸的玄武岩城墙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色光泽,城中央的赤焰宫殿群如同熔铸的青铜巨兽,俯视着纵横交错的街巷与熙攘集市。埃论——这位以铁腕著称的统治者——将他的宝座牢牢扎根于此,金井城不再只是地理中心,更化作他掌控整个王国的神经中枢。
埃论以惊人的效率推行集权政策。他首先重组了行政体系,将原本松散的部落长老会议改制为直隶于王廷的行省制度,每一名总督都由他亲自任命,腰间悬挂的青铜虎符成了王权延伸的象征。
随后,他在各战略要冲修筑烽燧台,驻扎着身披赤铜铠甲的常备军,这些精锐部队每周都会沿着新铺就的夯土大道进行武装巡防,确保任何偏远村落都能感受到王权的威慑。
经济上,他推行统一的贝币与谷物度量衡,商队入城时需在刻着火焰纹的青铜砝码前校准货箱,连最边陲的盐贩都开始用"王廷升斗"计算交易。
这些举措如同齿轮般紧密咬合,使王国从蒙昧走向秩序。曾经依赖巫祝占卜的部落,如今依据宫殿颁布的青铜历法安排农时;散落各处的石刻图腾旁,渐渐立起了镌刻律法的方尖碑。
埃论每日在镶嵌黑曜石的舆图前踱步,手指划过那些新设的驿站与粮仓标记,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巨网——他要将篝火旁的传说变成史官的竹简记载,把部落间的血仇转化为法典上的赔偿条款。
当金井城的铸铜坊首次浇铸出刻有王徽的礼器时,人们终于意识到:那个依靠血缘纽带维系的原始时代正在熔炉中重塑,一个以都城为枢纽、律令为血脉的方国文明已初现雏形。
金井城玄武岩城垛的晨光中,两名哨兵正为换岗争执。
“昨儿西墙第三岗亭的铜漏慢了半刻!”
年轻哨兵指着日晷阴影抱怨。老兵把长矛怼进他怀里:“守你的岗!王工正新调的擒纵器你也敢质疑?”突然宫墙传来金铁交鸣,新兵吓得差点摔下城梯:“青铜饕餮又吃人了?”城下运石料的囚犯哄笑:“那是御匠在调试报时铜人!”
行政院白玉阶前,红河部落的老酋长接过虎符时突然暴吼:
“我祖传的狼头杖...”
使臣的青铜剑鞘“铛”地砸在他膝窝:“跪稳了!王上赐你的三郡十八寨,够换百根破木棍!”
老酋长盯着符上“焚族令”的阴刻纹,对旧部牙缝里挤话:
“今晚就把祖祠的狼图腾...烧了。”身后传来新任年轻总督的嗤笑:“早该烧了!我寨子改供铜狮像后,来自炎火的王税减了两成!”
巨兽防御营的校场沙尘漫天。“铠甲左襟压右襟!”
教官的铜鞭抽在新兵背上,“蠍尾狮专掏心窝,你想当开胃菜?”突然烽燧台传来九急一缓的钟鸣,瞭望塔嘶喊震天:
“剑齿兽群!距西墙三十里!”传令兵纵马踏过新铺的夯土路,驰道旁卖陶器的老妇尖叫:“我的摊子!”
传令兵马蹄不停甩下铜钱:“王律规定:军情急者偿三倍!”
“你别挡着我,我要去报告情况。”
城门口税关前吵得沸反盈天。络腮胡商贾揪着税吏衣领咆哮:
“去年在野马部落,这车盐能换五十头羊!”税官冷笑着扳开他手指:
“现在野马部落改叫北原郡了,不再是过去的时候了。”
突然火焰纹青铜砝码“哐当”砸在秤盘,老盐贩当场瘫软:
“王廷升斗吞了我三成盐...老婆子要饿死了啊!”
旁边没有右臂的粮商突然插话:“知足吧!我上月在青河郡,私斗升斗被抓到...当场剁了右手!”
黑曜石舆图室里,工部大臣的冷汗滴在羊皮地图上。
“北疆驿站还缺十二匹快马...”埃论的金杖突然戳向他咽喉:
“用驼牛!那畜生能扛剑齿兽三爪子!”史官捧着青河部落的祖训竹简哆嗦:
“陛下,这卷记着血仇...”
金杖“啪”地抽飞竹简:“铸成铜碑!把'血亲复仇者斩立决'刻上去!”竹简落入火盆的噼啪声中,隐约传来老史官的啜泣。
铸铜坊的铜汁映红三百张人脸。“王徽模具对准了!”匠首的吼声压过鼓风声。当火焰龙铜鼎破模而出时,人群爆出截然不同的呼喊——老祭司的哀嚎:
“山神啊!他们把狼眼熔了!”年轻工匠却摸着鼎耳浮雕窃喜:“这龙鳞纹多精细!够换半年粟米!”
突然监工铜锣狂敲:“王上赏赐!铸鼎匠全家免三年徭役!”欢呼声瞬间淹没祭司的诅咒。
市集角落的占卜摊前炸开锅。巫祝抓着被撕烂的卦幡哭骂:
“谷雨挪到四月初三?地脉要断啊!”抱陶罐的农妇“呸”地吐他满脸:
“信王历才活命!去年按你龟甲算的霜降,差点冻死秧苗!”士兵踹翻卦摊时,铜钱卦签滚了满地。小队长踩着龟甲冷笑:
“王律说了:私藏卜具者...”
老巫祝突然扑咬他靴子:“杀了我!让山灵收你们这些铜臭骨头!”
暮色中的宫殿露台,铸铜坊钟声震得铜铃狂响。侍从官跪呈户籍册:
“新增九千七百丁口...”
埃论的金杖突然指向城根:“听见了吗?”晚风送来破碎的童谣,侍从官侧耳变色:
“是...是反谣!”
金杖重重顿地:
“让蒙童堂教新词!明天日出前,我要满城孩子都会唱——金井城,铜骨壮,炼了狼牙铸炎王!”
宫墙阴影里,偷听的内侍把新童谣刻上竹片,疾步隐入渐深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