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车轮碾过地板的咕噜声由远及近。何敏抢在护士进来前按下暂停键，警报声戛然而止的瞬间，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明天上午九点神经内科会诊。"何敏合上病历本，金属搭扣撞击声清脆如手术刀落下，"在那之前，"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们紧握的手，"李医生，请管好你的研究对象。"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我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白大褂前襟的血渍晕开成不规则的地图形状。
"听到了？"王楚钦的呼吸喷在我锁骨上，带着止痛药的甘苦味，"研究对象...现在要求采集特殊样本。"他突然倾身，温热的唇瓣擦过我耳垂，"用你认为最专业的方式。"
窗外传来球迷齐声高喊的口号，"王楚钦加油"的声浪穿透雨幕打在玻璃窗上，震得输液管里的药液微微晃动。监护仪重新规律运作起来，绿色波形线上，两个异常尖锐的峰值突兀隆起，像他此刻眼底燃着的火焰。
我摸到口袋里那个银色U盘，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神经突触断裂的倒计时1：
多日后
凌晨三点十七分，实验室里只有设备发出的低鸣，蓝色设备灯在操作台上投下冷光，跟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闻着就像进了手术室。我盯着神经突触监测仪的屏幕，指尖悬在触控板上迟迟没敢按下确认键。屏幕上三维重建的神经网络模型正在黑暗中发出幽微脉冲光，轴突延伸的轨迹像被打碎后又勉强拼起来的玻璃，透着点绝望的精密感。
突然，工作台震了一下。不是设备运行的规律震动，而是某种刻意的、带着明确信号的敲击。我抬起头，蓝色监测灯正好扫过操作台上那杯早就凉透的美式咖啡，液体表面的涟漪跟我手腕上未卸的电极线形成诡异共振，像两个人隔着空气偷偷较劲的心跳频率。
蓝牙耳机发出细微的连接提示音，王楚钦的声音顺着骨传导震动传来，带着训练后的喘息声：
“数据传过去了？第七组神经突触响应数据很关键，国际体联医疗委员会要求提供基线对比。”
我的目光扫过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的文件传输进度条，73%、78%、89%……进度条缓慢爬升时，主屏幕上的神经网络模型突然剧烈闪烁红色告警，右侧运动皮层区域的异常放电已经蔓延到三个关键神经束，像野火在草原上失控蔓延。
“看见数据异常了吗？”我对着麦克风低吼，指尖狠狠按在神经状态调节旋钮上，强行拉高监测频率，“右侧正中神经传导速度只有45m/s，标准值是55到70，你现在的传导速度比昨天又降了8.7%。”
蓝牙耳机里传来球拍砸向地面的闷响，紧接着是王楚钦带喘的声音：“只有45？前天还能到52。”他那边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是不是因为昨晚你给我的肌电刺激参数设置有问题？你故意调低了强度？”
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色警告灯在黑暗中急促闪烁，像某种生命倒计时。我手忙脚乱地点开应急处理程序，屏幕上立刻弹出运动神经元损伤的三维模拟图，受损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轴突断裂的位置正好在控制握拍动作的关键节点，像被精准切断的电缆。
“我修改参数是为保护你的神经组织，”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带上了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王楚钦，你现在的运动皮层已经出现局部癫痫样放电，继续高强度训练等于拿着手术刀自残。”
耳机那边突然传来跑步的急喘，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打开。
王楚钦闯了进来抓住我的手臂，消毒水味道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气飘过来，两种味道在狭小空间里剧烈碰撞，像七年前分手那天，消毒水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冲突感。
“那你要我怎样？”他呼吸喷在我耳朵上，训练后的灼热感透过薄薄的白大褂布料渗进皮肤层，“躺着等神经萎缩？看着队里那帮小子抢走我的奥运名额？”
神经突触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屏幕上的红色警告区域扩大到整个右手运动区域，形成刺眼的警示图，像某种医学宣判书。我反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揪着白大褂前襟按在实验台上。后背撞到不锈钢操作台边缘，疼得抽气声卡在喉咙里，眼泪瞬间涌上来。
“冷静点！”我去掰他胳膊，操作台震动中，装着神经传导液的烧杯倾翻，淡黄色液体顺着倾斜的台面流淌，像微型洪水，“神经已经出现应激性水肿，再这样下去可能导致永久性脱髓鞘病变！”
他的手指攥得更紧，白大褂第二颗纽扣被扯得歪斜，金属表面的反光正好映出我惊慌的脸。这个人永远都这样，七年前也喜欢用这种近乎粗暴的方式表达关心，现在还是一点没变。
“永久性损伤？”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比不过七年前你说分手时，给我造成的永久性心损伤。”
操作台下面的隐藏式蓝牙音箱突然激活，王楚钦手机还连着实验室公共频段，训练馆那边传来年轻队员的笑语声，其中夹杂着马龙的喊声：“樊振东！你球又打飞了！发什么呆呢？”
就在这时，实验室自动门突然发出气压释放的嘶嘶声，蓝光感应条在地上投射出警示横线。夏虞抱着个粉色保温杯冲进来，匡威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樱花粉长发随着急刹车的动作甩成半弧形。
“彻晓！我给你带了蟹黄小笼包……”话没说完就卡在嗓子眼里。她盯着我们纠缠的姿势，又看看监测屏上跳动的神经图谱，眼睛瞪得像要掉出来。
“你们……”夏虞后退一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发出玻璃碎裂的刺耳声。低头看时，她限量版的粉色手机正屏幕朝下躺在地上，钢化膜蛛网般裂开。
我趁机推开王楚钦，白大褂前襟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后背撞到实验台的金属边缘，留下一道冰凉的痛感，像七年前那个冬夜，我拖着行李箱走过安检口时，脊椎蔓延的寒意。
“夏虞你怎么来了？”我伸手去拉她，手腕上还沾着导电膏的黏性残留物，在灯光下闪着银白色光泽。
“我来给你送宵夜啊，”她捡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壁纸——樊振东穿着中国队服的背影——刺得人眼睛疼，“看到你凌晨三点还在实验室打卡的朋友圈，就知你又在搞这些有的没的！”
王楚钦突然弯腰，捡起夏虞掉落的记者证夹子。夹子上挂着的卡通挂饰，正是樊振东奥运夺冠纪念版Q版钥匙扣，肚子上还绣着“世界第一可爱东”的字样。
“樊振东？”王楚钦挑眉，视线从钥匙扣移到夏虞爆红的脸上，“你大半夜找我前女友，就为打听樊振东的下落？”
“谁打听他了！”夏虞抢回记者证，手指攥得证件边缘发白，“我是来关心我闺蜜，顺便……路过训练馆。”
王楚钦突然逼近一步，身高优势带来的压迫感混着汗水味道笼罩下来。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夏虞书包侧面挂着的应援毛巾边角——那上面的“樊振东勇敢飞”几个字绣得歪歪扭扭，明显是自己缝的。
我伸手挡在夏虞身前，监测仪突然发出更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王楚钦的神经活动图谱彻底紊乱，像被扔进石子的湖面。
“王楚钦！”我声音发紧，抓过他手腕按到监测仪接触板上，“看看你的运动神经已经紊乱到什么程度！还敢在这里闹事！”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实时神经传导图谱，原本应该呈现均匀波浪的线条此刻剧烈震颤，特别是控制手指精细动作的正中神经区域，已经出现红色警告闪烁。王楚钦盯着屏幕，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但到底没再往前靠。
夏虞趁机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跟王楚钦搞什么呢？大半夜在实验室拉拉扯扯，知道的是医学实验，不知道还以为你们……”
“医学神经评估。”我打断她，立刻切换到专业模式，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他的右侧正中神经传导速度只有正常值63%，持续高强度训练会导致神经轴突永久性损伤。”
夏虞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微博推送通知弹窗出现——“您特别关注的用户'世界第一可爱东'刚刚更新微博：\[图片\] 训练打卡。”
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粉色保温杯滚了两圈，停在樊振东的训练照片预览图旁边，形成诡异的重合画面。夏虞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想按灭屏幕，却误触了通话键。
手机立刻响起通话提示音，来电显示正是……樊振东的名字，还特别标注着"世界第一可爱东"的备注。
整个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夏虞的脸从耳根红到脖子，抓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王楚钦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看戏的戏谑。我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就在这时，走廊方向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紧接着是训练馆方向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真应该让科研团队看看王楚钦的恢复数据，太不正常了……”
樊振东穿着国家队训练服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能量棒。他看到实验室里的情景，眼睛慢慢睁大，视线在我们四个之间转了一圈——樊振东的目光从我的神经监测设备移到夏虞通红的脸，最后定格在她仍然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屏保。
樊振东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把能量棒捏变了形。夏虞的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屏幕上"世界第一可爱东"的来电显示在寂静中闪着诡异的光，像是某种邪恶的卡通表情包活了过来似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和远处训练馆隐约的乒乓球声。夏虞突然把手机塞进运动服口袋，动作太急扯到了耳机线，白色耳机掉出来，精准砸在樊振东锃亮的训练鞋尖上。
樊振东弯腰捡起耳机，指尖触碰到耳机线的瞬间，夏虞突然尖叫一声：“别看！”声音里的慌乱比刚才发现我和王楚钦肢体接触还明显。
樊振东的动作僵住了。视线从耳机移到夏虞通红的脸上，再到她口袋里露出的粉色手机一角——屏幕仍然固执地亮着他微笑的照片，还有那条无法忽略的微博通知预览：“世界第一可爱东：训练打卡 \[图片\]”
王楚钦突然低笑出声，手指准确地指向夏虞口袋露出的手机屏幕：“原来小胖这么受欢迎，连记者小姐手机屏保都用你的照片。”
夏虞像被烫到似的蹦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实验器材架，试管烧杯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樊振东本能地伸手去扶，手指正好碰到她颤抖的指尖。
夏虞"啊"一声跳开，撞翻了我的离心管架。蓝色盖子的EP管滚了一地，里面的神经细胞培养液在防静电地板上形成小小的彩色水洼。
"小心！"我和王楚钦同时出声，我伸手去扶操作台稳住监测设备，他却伸手去抓夏虞胳膊。两人指尖在半空中撞在一起，王楚钦突然皱起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樊振东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视线从夏虞泛红的脸颊移到她被汗浸湿的后背T恤，最后落到王楚钦碰过的地方。空气里的松木香气突然变得浓郁，混合着消毒水和摔碎的培养液味道，形成一种混乱的气息。
"我没事！"夏虞猛地后退，撞到金属实验台发出哐当响，"我就是来看看彻晓，她最近为了临床数据收集熬夜太拼……"
"临床数据？"樊振东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数据收集？国家队不是安排了专门的康复评估团队吗？"
我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实验室系统警报声同时响起，墙上屏幕自动切换到紧急通知界面——"警告：右侧运动皮层神经网络出现异常高频放电，符合癫痫前兆特征"。
王楚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按住右肩。
樊振东和夏虞同时转头看我们，两道审视的目光像手术灯一样照过来。樊振东突然上前一步，训练鞋踩碎了地上一小块玻璃渣："什么神经问题？王楚钦，你的恢复评估报告里根本没提过癫痫风险。"
"因为这不是普通术后反应，"我甩开王楚钦的手，将电极片精准贴在他太阳穴位置，"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神经重构异常，他这种高强度运动员常见这种情况，尤其是在..."
"尤其是在情绪波动剧烈时。"樊振东突然插话，专业术语发音标准得不像业余人士，"上周运动医学峰会上刚发表过相关论文，运动神经可塑性与情绪应激..."
夏虞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你看运动医学期刊？"
樊振东没回答，只是盯着她，语气平静："你的手机还在响。"
夏虞这才发现手机在口袋里固执地震动，屏幕光透过运动服布料，在地上投射出模糊的光影。她慌忙掏出手机要挂断，却失手按下了免提键。
"夏虞你死哪去了？"电话那头传来体育周刊主编熟悉的咆哮声，通过手机扩音器在实验室里回荡，"我让你挖王楚钦伤情内幕，你倒好，微博小号还在刷樊振东超话？粉丝群都在传'世界第一可爱东全球后援会'会长就是你，写的那篇《论樊振东反手击球的生物力学美感》置顶在超话里？现在全国球迷都在转发，你还要不要记者饭碗了！"
免提音响彻实验室，所有人都僵住了。夏虞的脸从脖子红到发根，双手捂脸蹲在地上，粉色帆布鞋的鞋尖不安地磨着光滑的地板。樊振东表情微妙，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能量棒包装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王楚钦靠在实验台上，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展开，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突然，我的神经突触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王楚钦的神经活动图谱彻底紊乱，波形像地震监测图一样剧烈起伏。与此同时，王楚钦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是教练通过内部通讯软件发来的信息预览："明早八点全队体能测试，不准再私自加练！"
"私自加练？"我抓住关键信息，转头瞪向王楚钦，"你果然还在偷偷训练？伤口这样能不出问题吗？"
伸手去抓他手腕想重新连接神经监测仪，王楚钦却猛地甩开我的手。两人拉扯中，我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啪"地绷掉，正好弹到樊振东面前。金属纽扣在光滑的地板上弹了几下，停在樊振东锃亮的训练鞋旁边。
樊振东弯腰捡起纽扣，目光从纽扣移到我半开的白大褂领口，又转到自己脚边那个印着"世界第一可爱东"头像的手机。夏虞还蹲在地上装鸵鸟，粉色帆布鞋用力踩着地面，像是要用鞋底在地上钻出个洞来。
监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蓝色屏幕上王楚钦的运动神经图谱彻底紊乱，不规则的红色脉冲波像失控的电流，在黑暗中疯狂闪烁。樊振东看看监测仪，又看看神经突触的三维模型，突然开口："国家队下周有场重要选拔赛，王楚钦，你的伤..."
"我能打。"王楚钦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伸手按下我的监测仪暂停按钮，屏幕瞬间暗下来，像是故意掐灭某种希望。
实验室的蓝光感应门发出嘘声打开，何敏带着两名实习生出现在门口。她看到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和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刀。
"李医生，"何敏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我们交叠的影子，"我正好找你讨论王楚钦的神经修复方案。"
她的视线在樊振东和夏虞之间停顿两秒，最后落在王楚钦缠着绷带的右手上，那里的纱布又渗出了新的血迹，红得刺眼。
每个人都没说话，只有远处训练馆隐约传来"咚咚"的乒乓球声，规律得像是在倒数什么。墙上电子钟显示3:58，距离新的一天开始还有两分钟。我注意到樊振东的训练服袖口别着个陌生徽章——那是国家乒乓球队医疗顾问的临时证件。
王楚钦突然低笑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看我们现在，"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眼神里是看透一切的平静，"医学专家、痴情记者、暗恋狂粉、还有..."他看向樊振东，"突然关心人了的世界第一可爱东同学。"
樊振东攥着能量棒的手指突然用力，塑料包装被捏出吱吱的声响。夏虞突然猛站起来，膝盖撞到实验台钢架，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我才不是暗恋狂粉！"她把手机重重按在操作台上，正好压在王楚钦的神经突触监测报告上，"我写的是专业的运动医学报道，比某些人用专业当借口研究前男友数据要正当得多！"
这句话像手术刀划破了表面平静的假象。王楚钦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伸手就去抓夏虞手腕。樊振东同时动了，更快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训练裤口袋里的马龙限量版钥匙扣叮当作响。
王楚钦抓了个空，手背擦过樊振东衬衫，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乒乓球馆的欢呼声突然爆发出来，像是某个精彩一击后的沸腾。四个人的影子在实验室蓝色光线下交叠扭曲，如同一幅混乱而荒诞的医学插画。
墙上电子钟跳到4:00，新的一天正式开始。实验室的自动感应灯突然变亮，白光瞬间灌满整个空间，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照得无所遁形——王楚钦额角的青筋、我白大褂上歪斜的纽扣洞、夏虞鼻尖的汗珠、樊振东攥皱的能量棒包装，还有何敏镜片上反射的冰冷白光。
何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实验室的无影灯："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她的目光特别停在樊振东抓着夏虞胳膊的手上，"需要我叫保安吗？"
樊振东触电般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夏虞运动服布料的柔软触感。监测仪突然重新启动，黑暗屏幕上，神经网络模型的幽蓝光芒再次亮起，像某种神秘生物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新的神经波形图案缓缓展开，比之前更加混乱，如同此刻纠缠在一起的四个人，还有我们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线。
樊振东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国家队训练服上的汗水在灯光下泛着银白反光。他的视线像激光扫描仪般从夏虞通红的脸颊移到地上那片狼藉——散落的玻璃碎片混着神经细胞培养液，在实验台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彩虹光斑。最致命的是，夏虞手机屏保上放大的自己照片正对着门口，笑容刺眼得像个无情的嘲讽。
"樊…樊振东”夏虞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乒乓拍击中的羽毛球突然失去动能，"你怎么会..."
樊振东弯腰捡起手机，动作慢得像回放镜头——拇指轻轻擦过屏幕上自己的照片，留下淡淡的指纹印。他抬起头时，左手无意识地把水果篮放在操作台上，苹果滚出来磕在夏虞的记者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楚钦的恢复数据需要现场复核。"樊振东的目光平静掠过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神经波形图，最后落在我还连着导线的手腕上，"科研组收到异常训练数据警报，系统自动推送了风险预警。"他的指关节突然发白——屏幕右下角弹出新提示："警告：受试者王楚钦生命体征异常波动，HRV(心率变异性)降至危险阈值"。
夏虞突然拽我到身后，头发蹭过我的鼻尖，带着樱花洗发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这是彻晓的实验室！你们这些运动员能不能别把比赛那套搬进这里？"她的匡威鞋后跟在防静电地板上磨出刺啦声响，"彻晓为了王楚钦的神经恢复报告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你们倒好，一个个把这里当情感剧场！"
王楚钦的声音突然从蓝牙耳机里爆出，带着金属碰撞般的冷硬："情感剧场？那年世锦赛决赛夜，是谁躲在器材室抱着我的运动服哭到天亮？"实验室所有监测屏突然同步切换画面——七年前锦标赛颁奖台上，年轻的王楚钦站在亚军位置，而领奖台下，穿着志愿者制服的我举着相机，取景框里只有他一个人。照片右下角显示着精确时间戳：2017.05.27 21:43:19，快门声效通过环绕音响清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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