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于灰9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学堂的木桌上，沈九盯着自己面前摊开的《论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的毛边。这书是从学堂的老夫子那里借来的，已经翻得起了皱，但对他来说却珍贵无比。

"沈九，你来解释'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的意思。"老夫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沈九抬起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身材瘦小，在一众富家子弟中显得格外单薄，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回先生，这句话是说君子心胸开阔，行事光明磊落；而小人心思狭隘，总是忧虑不安。"他的声音清脆，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

老夫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其他学生："听到没有？这才是读书的态度。有些人整天只知玩乐，连最基本的句子都解释不清。"

沈九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刺向自己。他知道，那些富家子弟最讨厌的就是被他这个"穷小子"比下去。但他早已习惯，只是平静地坐回位置，继续专注地听讲。

下学的钟声响起，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学堂。沈九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笔墨——其实只有一支秃笔和半块墨锭，但他珍惜得很。

"沈九！"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九抬头，看见林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林沐是城里林家的少爷，家境殷实但不像其他富家子弟那样傲慢。偶尔，他会和沈九讨论书中的问题。

"有事？"沈九警惕地问。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富家子弟的善意往往别有用心。

林沐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戒备，兴冲冲地说："今日我要去柳府做客，你要不要一起来？柳家花园里有不少珍稀花草，听说还有从西域引进的奇花异草呢！"

沈九愣了一下。柳家是城里最显赫的家族之一，据说祖上出过仙人，连官府都要给三分面子。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踏入那样的地方。

"我？去柳府？"沈九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沐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爹和柳伯父是世交，带个朋友去玩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吧，再晚天就黑了。"

沈九被林沐半拖半拽地带出了学堂。他本想拒绝，但内心深处的好奇最终战胜了谨慎。柳府，到底是什么样子？

两人穿过繁华的街道，越走越往城中的高处。周围的宅院越来越气派，朱门高墙，雕梁画栋。沈九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

终于，他们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下。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柳府"两个鎏金大字，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沈九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围墙，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别紧张，"林沐拍拍他的肩膀，"跟着我就行。"

门房见是林沐，恭敬地行礼后便放他们进去了。踏入柳府的那一刻，沈九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界的燥热截然不同。他惊讶地发现，府内的温度似乎比外面低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清新。

"你先在这里转转，"林沐指了指旁边的花园，"我得先去拜见柳伯父和伯母，这是礼数。等会儿我来找你。"

不等沈九回应，林沐已经快步走向了主屋方向。沈九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在花园里走走。

柳家的花园比他想象中还要精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匠心。沈九小心翼翼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生怕踩坏了什么名贵花草。他注意到，有些花朵的颜色艳丽得不似凡物，在阳光下甚至泛着淡淡的光晕。

走着走着，小径渐渐偏离了主院，通向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沈九本想折返，却听到了一阵有节奏的"嗖嗖"声，像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出于好奇，他循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