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废弃工厂的锈蚀铁皮，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周默蹲在三楼破碎的窗户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自从基地沦陷已经过去了72小时，守夜人残部转入地下，而他独自来到了周影植入记忆中的坐标。
这座废弃化工厂外表破败，内部却有着明显近期活动的痕迹。周默的指尖抚过窗台上的灰尘——有几处异常干净，显示经常有人在此翻越。
某种直觉引导他来到西侧的一个仓库。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但巧妙地被伪装成自然锈蚀。周默深吸一口气，释放出一丝感知能力。
刹那间，无数思维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大部分来自远处街上的行人，模糊而杂乱。但仓库内有一个异常清晰的信号——冷静、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周默的手按在门上，突然犹豫了。如果这是陷阱怎么办？如果周影已经彻底沦为新纪元的武器怎么办？但陆沉失踪前的嘱托和苏映雪可能的背叛驱使他推开了那扇门。
仓库内部空旷昏暗，只有几束光线从屋顶的破洞斜射下来。中央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银灰色的头发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我知道你会来。"周影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却依然带着那种诡异的共鸣，仿佛同时在现实和脑海中响起。
周默的掌心渗出汗水，随时准备释放能力："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
周影缓缓转身。近距离看，他们确实像镜中的彼此，只是周影的皮肤苍白得不自然，眼睛像是水银灌注的湖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便装，没有任何新纪元的标志。
"见见我的哥哥。"周影嘴角微微上扬，"毕竟，我们上一次清醒地交谈还是在十二岁。"
"在实验室里。"周默突然说，一些记忆碎片浮出水面，"他们给我们注射某种药物...然后测试我们的能力极限。"
周影的银眸闪烁："你开始想起来了。很好，省去了我解释的时间。"他走向一旁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电子设备，"我需要你的帮助，周默。燎原计划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周默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我要相信一个绑架我意识的人？"
"因为我本可以杀了你。"周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冰冷的手指轻触周默的太阳穴，"在基地停车场，我能在你脑中留下自毁指令，而不是一个地址。"
周默猛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突然无法移动——不是物理束缚，而是某种精神控制。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被冰冻，只有思维还在运转。
"放松。"周影收回手，控制随之解除，"如果我想伤害你，你已经死了十次。"
周默喘着气，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兄弟能力的恐怖："你到底想要什么？"
周影的表情变得复杂："阻止一场屠杀。燎原计划第一阶段已经启动——全球37处新纪元基地正在培育克隆体，每个都携带我们的基因片段。"
他打开工作台上的全息投影，显示出一排排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人形。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都有着与周默兄弟相似的面容特征。
"原生觉醒者的基因是唯一能稳定承载多重能力的载体。"周影解释道，"他们用我的DNA做模板，结合其他能力者的基因序列，制造这些一次性武器。"
周默看着投影中那些扭曲的克隆体，胃部一阵翻腾："他们要攻击哪里？"
"所有主要城市。"周影调出世界地图，几十个红点闪烁，"同时释放能力病毒，诱发普通人体内潜在的异常基因表达。预计死亡率...85%。"
这个数字让周默窒息："为什么？如果新纪元代表超能力者，为什么要杀死大多数潜在觉醒者？"
"因为控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陆沉缓步走入光线中，右臂缠着绷带，金色眼眸比以往更加锐利，"净化不纯血统，建立超能力精英阶层。典型的种族优越论。"
周默震惊地看着他："你还活着！停车场之后..."
"你的兄弟救了我。"陆沉瞥了周影一眼，表情复杂，"虽然我怀疑他有自己的目的。"
周影冷笑："彼此彼此，守夜人的猎犬。"他转向周默，"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冒险联系你了？燎原计划一旦完成，没有人是安全的——包括新纪元的中下层成员。这只是高层几个疯子的妄想。"
周默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些信息："等等，如果你反对这个计划，为什么还为新纪元工作？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逃走。"
"因为我需要情报和资源。"周影的银眸暗淡了一瞬，"而且...他们控制着我们的姐姐。"
"姐姐？"周默如遭雷击，"我们还有...？"
"苏映雪。"陆沉平静地揭晓答案，"她才是真正的原生觉醒者后代，你们兄妹三人都源自同一个基因序列。新纪元在十五年前绑架了她，改造成潜伏特工。"
周默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苏映雪是他的亲姐姐？那她在基地的背叛是...？
"不是背叛。"周影似乎读出了他的困惑，"她被植入虚假记忆，真心实意相信自己是守夜人。直到三个月前，一次能力暴走让她恢复了部分真实记忆。"
陆沉补充道："她开始秘密调查双子计划，触发了脑中埋藏的指令。现在她完全回到了新纪元阵营，而且...她负责监督燎原计划的最终阶段。"
周默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陆沉："你让我去找保险箱..."
"里面有苏映雪的真实档案和双子计划的全部记录。"陆沉从怀中取出一个数据芯片，"我提前取出来了。包括我们父母死亡的真相。"
周影的银眸闪过一丝波动："他们不是守夜人杀的。是现任新纪元领袖林岳，当时他还只是个执行官。他相信原生觉醒者的后代必须被控制或消灭。"
周默接过芯片，手指微微发抖："所以...现在我们三个要阻止这个疯人院？"
"不止我们。"陆沉打开通讯器，投影出十几个小画面，每个都显示着不同地点的守夜人残部，"还有愿意相信真相的人。"
周影操作着控制台，调出一组建筑蓝图："新纪元总部，地下三层是主控室。燎原计划的启动装置就在那里，需要原生觉醒者的生物特征解锁——也就是我们三个中的一个。"
"陷阱。"周默脱口而出，"他们知道你会反抗，所以需要诱饵。"
"聪明。"周影赞许地点头，"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诱饵...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计划逐渐成形。周默听着兄弟冷静的叙述，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们思考的方式如此相似，就像镜子内外的同一个人。
"最后的问题。"周默直视周影的银眸，"为什么现在才反抗？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年武器..."
周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段全息记忆：一个小女孩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电极贴满她的头部。女孩有着和周默相似的眼睛。
"实验体19号。"周影的声音几乎破碎，"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女儿。他们用她的生命测试基因剪接的极限。"
周默无法呼吸。他突然理解了兄弟眼中那种刻骨的仇恨和痛苦。
"三天后月相最低点，他们的防御系统会有47秒的间隙。"周影关闭全息影像，恢复了冷静面具，"我会给你们制造进入的机会。找到苏映雪，解除她的控制。只有她能关闭启动装置。"
陆沉皱眉："你呢？"
"我有自己的账要算。"周影的银眸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试图救我。这场游戏只有一方能活着离开。"
雨声再次变得清晰。周默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兄弟，突然感到一种血脉深处的联结。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站在同一边——对抗共同的敌人。
"还有一个问题。"周默轻声说，"如果我们成功了...之后呢？超能力者和普通人要怎么共存？"
陆沉和金影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陆沉说，"就是我们活下来之后要解决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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